段滄玠微微愣神之際，腳踝被濕熱圈住，猛地被一股力道挾制。

撲通一聲，濺起一尺高的水花——段滄玠被陸别年拽進溫泉池裡。

段滄玠摔了個措手不及，嗆了一口水，撲騰兩下才站穩腳跟。

他咳嗽了好一陣，轉頭想對陸别年怒目而視，又及時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做出茫然不解的神色。

“老大你這是做什麼？”

段滄玠渾身濕透了，髒兮兮的白襯衫粘嗒嗒貼在身上，腰際剛包紮好的傷口因這一番折騰再次滲出血來，從白色繃帶處洇出一絲血線緩緩于池水中溶解，透露出一種妖冶詭谲的美。

“我問你，這次是怎麼被抓住的？我聽花蟒彙報，你本來可以輕松逃掉。”陸别年挑剔的眼神自上而下地掃視段滄玠，意味不明地問。

他的聲音在熱騰騰的水霧氤氲之下更顯低沉性感，卻讓段滄玠的骨頭中無端生出冷意。

原來是興師問罪來的，剛剛嗆他那一下，想必是懲罰。

“老大，我若不被抓住，你怎麼把他們一鍋端？”

“索圖亞那個廢物，被我抓回來了。你想親自審審嗎？聽說他背後是白黨，藏得挺深。”陸别年順着段滄玠的意思岔開話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白黨？段滄玠眉心一跳。那不是他隸屬的警方麼……陸别年難不成發現了什麼？

“沒問題，老大您願意賞給我，我自然笑納。隻是，我的審訊功底恐怕比不上……”段滄玠話沒說完，被陸别年抵住胸口倏然推至池壁。

這番動靜又激起水浪拍在段滄玠臉上。溫水入眼，刺激得他眼圈染粉。段滄玠面露無辜地對上陸别年陰鸷的眼睛，踩在池底的腳趾緊了緊。

陸别年松開壓着他的手，退後幾步轉身發出嗤笑：“也是，你還是卧底功夫最在行。去客廳候着，待會兒跟我一起，看我審。”

段滄玠無聲罵了句娘，赤腳踩上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拎着鞋回到屋内。

陸别年定然是懷疑他了，剛剛的行為就差把陰陽怪氣四個字寫臉上。段滄玠凝眉思索對策，沒多久陸别年就穿戴整齊在他跟前站定。

“您就穿這身去？”段滄玠一言難盡地盯着陸别年大剌剌敞開的浴袍，知道的他是去審訊，不知道的以為他要去床上尋歡作樂。

“那要如何？西裝革履好比去見情郎？”陸别年不滿地一挑眉，攏上領口拔腿就走。

段滄玠回味了一番陸别年的話，搖搖頭跟上去。

走進地牢，段滄玠原以為自己會聽到此起彼伏的慘叫，結果唯有無盡的阒寂——到處都設有吸音裝置，連他們走在地闆上都沒發出半點聲音。

段滄玠設身處地地想了想，這種情況下顯然大片的死寂更容易摧毀一個人的心防。因為他相信在這份安靜前後，陸别年一定會對拷問者有所動作。

“先玩個遊戲吧。你來猜索圖亞被關在哪間牢房，猜到的牢房裡沒有索圖亞，我們就殺了那個牢房裡的人……我記得，這片區域都關的是白黨要員。”

陸别年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把複古的左輪手/槍交到段滄玠手裡，語氣輕快而慵懶。

操蛋，狗男人想影響我任務評分。

段滄玠拿出遊戲人間的作态，食指穿過扳機口，拇指輕撥槍柄，讓槍在手上利落轉了三周半，随即握住，随意對準一扇門，作勢要開槍。

他不是真正的白黨卧底，這個世界裡所有人于他而言都是虛拟數據，讓他殺人，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那就這扇。如何？”

陸别年擡手握住段滄玠的槍口，眼神晦暗不明：“猜對了。”

做好大屠殺準備的段滄玠愣住。

What? 就這？

“老大你不會是心疼我打死你的情報，所以才這麼說的吧？”段滄玠抽出槍，一哂道。

陸别年沒搭理他，走到一旁輸入密碼，打開囚室的門，将段滄玠踹了進去。

牆壁上，被碗口粗的鐵鍊拴住四肢的男人光裸的上半身紋滿圖騰刺青，垂着頭奄奄一息。

段滄玠看着他身上凹陷的皮肉和結痂的縱橫傷口，忽然覺得自己在他那兒的審訊待遇似乎還不錯？怪不得是自己人，想必電擊也是做做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