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滄玠不甘示弱回瞪他一眼,甩甩袖子前往姜涉一行人旁邊。至于并未收徒的季渎、陌藜白、宋霂禮則早在初沐禮環節回到了自己的座席。
排行老大的陌藜白不在,首發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段滄玠肩上。而陸别年作為段滄玠的大徒弟,這第一響非他莫屬。
段滄玠本來不緊張的。從鏡世界的段滄玠給花背黑蛇取名小黑,而他給小黑改名墨暈就可以看出來他比鏡世界的段滄玠會取名字多了。隻是一想到給陸别年取名字,他就遲遲拿不定主意。
從。從什麼好呢?感覺取什麼字都不太合适。
司儀此刻還在按照慣例念稿子,毫無感情的念白仿佛BGM緩緩淌進段滄玠的耳朵裡:“……的寓意,就是作為師父對徒弟的美好祝願和期待。譬如當年墨漣真君被元始天尊賜字正蓮,寓意墨漣真君可以像蓮花一般,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
段滄玠一開始被吸引了,覺得自己即将找到為陸别年取字的法門,誰知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段滄玠再一次因為賜字的事情發怒了。
有病啊!都說了老子不叫正蓮,叫正松!正松!!!你知道你一句正蓮,多少人會把老子的稱号誤會成是墨蓮真君嗎!墨蓮真君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諷刺!這無異于是掀了老子的馬甲用真身在外面亂跑,這涉及到個人隐私問題,很危險的好不好!
“哐——“一根三人合抱那般粗的古藤從司儀所站的位置前面一步左右突然竄出,将地闆破了好大一個洞。
就在衆人以為有鬧事者入侵時,段滄玠帶着殺意的聲音灌注了豐沛靈力冷冷響徹這方天地:“本尊再說最後一次。本尊,字正松,不是正蓮!“
強大的木屬性靈力之聲引起空氣中的各屬性靈氣同頻振動起來,竟生生掀起一股龍卷風,眼看就要把司儀以及司儀背後倒黴的懸金門衆人給卷走,陌藜白站了起來。
他擡手聚氣,手掌面向木靈龍卷風所在的方向,從風暴中心開始凍結,将龍卷風定在原處。最後,待龍卷風中的木靈力全部消散,龍卷風也随之隐去。
逃過一劫的人紛紛沖陌藜白道謝,哪曉得陌藜白開口,說的卻是:“師弟脾氣素來很好,隻在曾經賜字一事上頗為介懷。還望諸位忘記此事,以免再橫生事端。“
這話表面上是安撫,實際上卻是警告。
師兄!感動!段滄玠隻想為這護短二人組拉條橫幅:我們三個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聶泯懷聽到有人拿這件事打趣段滄玠也頗為不滿。
他們家正蓮的字,是隻有他們家人才有資格喊的,你一個屁都不懂的外人在這兒瞎抖什麼機靈。見大徒弟出手了,便傲慢地哼了一聲,表示此事就此翻篇。
短暫的風波過後,段滄玠終于如願想出陸别年的字。
他尚記得,夢中夢裡自己看的原著中,陸别年是一個絕對光明的正道人物。光風霁月這個詞就是為他量身打造。作者寫到冠禮時的陸别年出場,用的詩句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樣一個赤子之心,溫潤如玉的少年,最後怎麼會變成蘇厭涼口中的,自己見到的那樣?
不管是作為師父還是作為曾經的無辜受害者段滄玠,他都希望陸别年能跟從自己的内心,别再走歪路,這輩子活成一開始應有的模樣。
因此……
段滄玠臨陣有些害羞,咳嗽兩聲掩飾過去,正色道:“陸别年,賜字從我。為師希望你日後不論遇到什麼事,情況再怎樣危急,情緒再怎樣失控,都能保持冷靜,對自己真誠,遵從本心,做永不後悔的決定。”
陸别年小小的心髒裡充斥暖意。師尊對他的期望,竟是遵從本心。他原以為師尊會希望他好好修煉,早日登峰……
“從我明白了,謝師尊教誨。”
明白就好,日後若為師真被指控成滅門陸家的真兇,你可千萬保持冷靜,切勿傷害為師才是。
段滄玠聽到他的回話,默答。
“楚泱,賜字從珩。希望你不被師兄師弟的資質條件影響,守住自己身上的光。”段滄玠由衷道。
楚泱,原著裡死得比較早的一個反派,算個小Boss。作死動機是嫉妒陸别年得天獨厚的天階乾象資質,屢次想害死他,結果在一次五大宗切磋交流比試中被陸别年反算計,死在自己布置的刀下。
慘慘慘。雖然要說下場,自己才是最慘的那個。可楚泱,他完全沒必要啊。原書裡楚泱一開始很多迫害陸别年的行為都是段滄玠授意的,人孩子最後是習慣成自然,才難逃一死啊。
如今師父變成了他,段滄玠想,楚泱大概是不會再這麼死了。
“從珩謝恩。”
接下來是小兔子。段滄玠走了兩步,看着盛惜歲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不禁又開始頭疼。熊孩子,少點演技,多點真誠就好了。
“盛惜歲,賜字從容。為師希望你能無視自己與其他弟子的差異,早日成熟,别那麼輕易掉眼淚。”
“從容知道了,謝謝師尊關心!”盛惜歲沒聽出來段滄玠在含沙射影,還蠻高興。
陸别年一聽到盛惜歲說話就心堵。
這個小兔崽子,又沖師尊撒嬌,以為師尊吃這一套麼!等等,不對,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兒了……
……
鶴台會在悠揚的晚鐘聲中結束。
初為人師的段滄玠看着巨大的青銅鐘鼎在靈力的敲擊下慢慢擺動,天幕上的薄雲被染成橘色,兩隻仙鶴穿雲而過。他此刻,心中是從未有過的甯靜。
有個之前從來沒想過的問題浮出段滄玠的心頭:鏡世界,真的會存在無需用殺戮、陷害、算計換來的皆大歡喜嗎……
“師弟,走了。”
段滄玠出神地望着流雲,心中的問題尚未找到答案,陌藜白便走過來招呼他回去了。
“來了,師兄。”
也罷。若是沒有,就像從前那般,不擇手段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和物就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