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的國都蘋旸,又被國人們口頭稱為上京。
上京的地理形狀像一條盤曲的卧龍。
龍眼處是皇城,一東一西兩根龍角分别叫迎谷、陂沣。龍身盤成三圈,最外圈叫灞陵,最内圈叫景樂,中間叫香客。
灞陵海拔不高不低,東南多山,水紋廣布;景樂多山,海拔高于灞陵,地勢凸起;香客像山谷的鞍部,夾在兩凸起地形之間,氣候最是宜人。
香客多花,故命名之。
段滄玠便是把宅子置在此地。他知道,若讓陌藜白來選,定會毫不猶豫地去高寒的景樂,可惜打算買房的人是他。
段滄玠挑房子的眼光很獨到,何出此言呢?
為了達到物美價廉的目的,他特地挑無人相看的荒郊棄宅。這些宅子要麼邪氣橫生傳說鬧鬼,要麼出過命案無人敢居。
這些人怕,段滄玠他們不怕。他們對付的就是這些東西。
因此,一座帶上一個院子一個跑馬場一片荒地,總共一百五十六畝大的豪宅,段滄玠花了六十六兩銀子就拿下了。
取房契和鑰匙時,那中介看他的眼神熾熱無比仿佛在看救星。
按照慣例,交房這天本該中介或房主安排小厮帶着買家去房子裡外逛逛轉轉,哪曾想這些人畏懼這座豪宅畏懼得厲害,東西交給段滄玠後就顧不上禮貌規矩,不負責任地拍拍屁股走了,生怕再晚一步就會把不幹淨的東西招惹上身。
“段公子,交易愉快。宅子是之前先女皇還是公主時置辦的,好找得很,我們這些粗手粗腳的不便打攪,就此告辭了。若日後還有需要,歡迎再次光臨。段公子好眼光,小店感激不盡。”
段滄玠食指指尖勾着鑰匙,見狀嘴角抽搐不止。有這麼吓人嗎……分明是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怎麼看起來像是他們占了自己便宜?
大越前女皇朱妧,極其喜愛白梅花。
段滄玠買的那宅子裡就種滿了白梅花,除此之外再無别的觀賞植物。
帶着陌藜白等四人逛過一遭之後,段滄玠瞧着這屋子越看越像女皇用來金屋藏嬌的别苑。
邪氣妖氣魔氣他們一概沒感覺到,隻是在太陽落山後,發覺整座園子裡,枝幹交錯風骨各異的白梅投下的影子有些陰森。
“我瞧着此處陰寒缟素,是适合搞冥婚的。”段滄玠看了半晌,領着幾人回到主宅,很是随意地抹了抹椅子上積的厚厚一層灰,撩擺便坐。
陌藜白四顧大廳,蹙了眉:“師弟瞧得仔細。從風水上看,此宅的确辦過冥婚。”
啊……算了吧,和任務無關的故事他都無心打探。
段滄玠一頓,轉頭看向三個徒弟岔開話頭:“這園子荒廢多年,此番修整怕是要花些時日。如此鍛煉心性耐性之事,交給你們三個來做最合适不過。”
把偷懶美化得冠冕堂皇的段滄玠用他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冷臉義正言辭地PUA陸别年、楚泱、盛惜歲。
可憐三小隻信以為真,眉眼間滿是得意之色,齊聲回複:“徒兒定當竭力清掃,不負師尊期望!”
【真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蘇厭涼對段滄玠坑蒙拐騙的偷懶行徑很是唾棄,偏偏想不出該怎麼罵他。
翌日,段滄玠買了輛馬車,帶着陌藜白他們前往皇城。
他本想雇幾個奴仆管理園子,一想到房屋中介那退避三舍的模樣隻得作罷。怕是貼了招聘告示也無人上門。這座園子叫人畏懼成那樣,恐怕也沒有幾個賊膽子大到進去偷東西。也罷也罷。
“師尊,我們這是去幹什麼?”盛惜歲是幾人裡最閑不住的。
楚泱跟陸别年都學陌藜白,兩耳不聞身外事,一心隻在修煉上。盛惜歲像段滄玠,愛偷懶,每天練夠那兩三個小時就堅決不會再碰和修煉沾邊的事。
蘇厭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
“上街采買。”段滄玠兩手捧着水鏡,将盛惜歲投向他手上東西的好奇目光擋得嚴嚴實實。
從對面看,段滄玠擡着手臂以一種詭異的姿勢運靈力,不知道他手裡拿的究竟是什麼,都以為他在認真修煉。盛惜歲自然也信以為真。
“師尊這是在練什麼?”
他看不見,想湊過去一探究竟,段滄玠用眼神警告他不準靠近,盛惜歲隻能按捺住挪動屁股的欲望。
段滄玠追劇正追進心流狀态,被小屁孩一打斷整個人煩躁得不行,一直藏住的戾氣也随着脾氣冒了出來。
“與你無關。”他擡眼掃視剩下兩個安靜的徒弟,看回盛惜歲時眼裡隻有嫌棄。
盛惜歲看懂了段滄玠的動作,最後從他的眼神中解讀到:你怎麼還不閉嘴跟着師兄們一起修煉?
于是乎小兔子變回原形,乖乖跳進了正在打坐的楚泱盤起的腿間,小腦殼靠着他搭在膝上的右手開始補瞌睡。
?
正在打坐的楚泱腳上冷不防壓了一小坨毛絨絨的肉,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右手就挨到了伸過去的兔子頭,無語片刻接着運氣。
被段滄玠委以趕車重任的陌藜白身份從滄河星君降至車夫小陌竟毫無怨言。他将車趕得平穩,面無表情坐在轼上專心幹手頭的工作,車廂裡的對話全聽進耳朵裡。有了平安鎮的經驗,陌藜白清楚段滄玠此時一定不是在修煉什麼冷門功法,而是托着水鏡摸魚。
算了,懶得揭穿他。
隻能聽和看的蘇厭涼百思不得其解的點終于在一行人逛成衣坊時通了。
“娘!那兩個叔叔和三個寶寶都好漂亮!”
蘇厭涼: ! 原來如此。原來是幸福的一家五口既視感。
陌藜白置若罔聞,完全沒把話往自己身上聯系。
段滄玠聞言趁周圍人收回打量的目光後狠狠瞪了那個不知死活的小胖墩一眼。
陸别年元旦就九歲了,楚泱才五歲,盛惜歲看起來最小,三歲稚童。這仨小孩怎麼也不該被叫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