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竹月沉思着,刹那間,突然聽到前方有疾風襲來。
“木籬專心!”
那男人竟冷不防的出手,而且出手就是殺招,阿意瞬間下意識的給他提醒。
竹月聞聲,神經陡然繃緊,他旋即側轉身體,扯過十七,才堪堪躲過了那根突如其來的弦絲。
與此同時,鋒利的寒光卷起幾片碎裂的布料,伴随着幾滴鮮紅的血水落在了地上。
右邊小臂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竹月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随後一擡眸,就見十七瞪大眼睛先是吃驚地看着他的臉,接着又轉頭看向他受傷的手臂,神色間透着不可思議。
而撫琴的男人更是感到驚奇:“你有武功?……不簡單啊……”他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躲在暗處的嘴角閃過一絲狡黠,“我雖然看不見,但也能感覺到你未來定能得閣主器重,既然如此,我就把我的琴給你,讓你可以離開這裡,有朝一日你飛黃騰達感恩于我,記得把我從這裡放出去即可,不過在此之前,我要你殺了你旁邊那人。”
他的話音剛落,竹月當即問了句:“說話算話?”
男人隐隐含笑:“當然。”
讓他們自相殘殺,也省的耗費他的體力。關在這裡的幾年他都是這麼做的。
男人低下頭暗自又笑了笑,卻突然聽到一句冷冰冰的回應:“很不幸,我最不喜歡說話算話的人。”
刹那間,他忽覺面前氣流翻卷,吹的他面頰一冷後,五根纖細如發的白絲已經纏上了他的脖頸。就在這一刻,他拼盡全力去撥手下的琴弦,但剛一動手指,那琴就被一股看不見的氣力拿了過去。
阿意現出身形,也不管男人能不能看見,就指着懷裡的琴沖他笑的一臉得意:“我拿來玩玩。”
男人神色一驚,剛要循着聲音去搶那把琴,脖頸處的白絲瞬間又往他的皮肉滲入幾分。下一刻,鮮紅的血液噴湧四濺,男人甚至都沒能感受到最後那一下肉骨被撕裂開的疼痛,就已經呼出了最後一口氣。
聽着角落裡沒了動靜,再看看突然出現的阿意,呆愣許久的十七有些震驚的開口:“他……他是不是?……”
“他死了。”竹月收起寒冰絲,微微緊了緊掌心。
十七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慌亂,強裝鎮定:“那……那我們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竹月沒有答話,他轉身看向眼前的少年,見他臉色煞白,眼神閃躲,頓時揚起一個冷淡的笑來。
十七像是被這個笑容吓到了,他再也無法保持一副鎮定的神态,立時瞪大眼睛,表情有些掙紮,兩隻手不安的攪動在一起,最終他往後退了兩步,動了動幹澀的嘴唇,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來:“你……你都記起來了?”
那邊的阿意挖出死去男人的心,拿在手裡細細看着,聞聲眼神裡帶了幾分邪惡,勾起唇角對竹月道:“那琴被施了法術,隻要你拿着它就能出去,快别跟這小子廢話了,殺了他,咱們出去吧,這裡臭死了。”
竹月卻似乎沒有聽見阿意的話,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十七的身上,默了一會兒,突然狠聲開口:“告訴我你來這的目地,不然我殺了你。”
十七猛地擡起頭,烏黑的眼睛驚恐地看着竹月,一陣戰栗後,他嘴唇顫抖着說道:“主子,我不是有意要跟來的,我隻是不明白,宮主既然安排你來殺明澈,為什麼又要抹去你全部記憶,……”他低垂了眉眼,猶豫一下,接着說,“我作為你的仆從,擔心你,所以就跟來了,我……我想助你殺了明澈。”
到底是沒有見過多少殺戮的少年,被人一吓就把關于自己和這個叫竹月的人的事情吐露了大半。
宮主?竹月沉思片刻。難道是山海宮?
竹月想起山海宮是近兩年江湖上名聲顯赫的一個殺手組織,擅使各種秘術,别說是抹去一個人的記憶,就是把他從頭到腳變成另外一個人都輕而易舉。而他們的宗旨是隻要銀兩到位,任何人皆可殺,所以每年雇他們殺人的達官貴族不在少數。
明澈是齊國太子的人,如今聽說齊國皇帝病重,裡裡外外全是觊觎皇位之人,他們想讓太子死,就必然要先斷其利爪。
“看來想讓明澈死的人不止我一個。”
竹月這樣小聲自言了一句,就見那邊的十七忽然跪在了地上。他擡着頭凝視竹月,兩行清淚從那雙濃黑的大眼睛裡止不住的流下來,他一聲接着一聲的哀求:“主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别殺我……你讓我幫你吧……我求你了……”
竹月垂眸看他,立刻注意到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淚水的洗禮下分外明亮,深黑色的瞳仁裡似乎閃爍着比霓虹還要瑰麗璀璨的光澤,一瞬間像是帶了某種奇怪的魔力般,竟然讓竹月有些心軟。
“把琴給他。”竹月突然說道。
阿意面上一驚:“你認真的?!”他伸手指了指還在瑟瑟發抖的十七,“這小子能瞞過明澈的往生燈,明擺着是有些道行的,而且昨晚在死亡谷,他這般膽小的一個人居然當着明澈的面喊你,你這麼聰明,不會以為他是要幫你進揚雪閣吧,他顯然是讓你死啊!所以我猜之前那三個督工想要弄死你,恐怕也是他從中作梗,這樣後患無窮的人你覺得能留嗎?”
說完,他冷冷的目光如利劍般刺向十七,當即把後者吓得把整個身子匐在了地上。
“把琴給他。”竹月這時又把話重複了一遍,緊接着補充一句:“算我求你。”
阿意聞聲蓦然間轉頭看向他,神色有些複雜。等到遲疑了好一會兒,他終究不情不願的把琴拿給了十七。
這時的十七仍是可憐巴巴地瞪着眼睛,他擡起髒兮兮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看了竹月幾眼後,急忙伸手接過阿意手中的琴。
“多謝主子!多謝主子!”
他抱緊那把琴,隻一會兒的功夫就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在他離開後,阿意帶着幾分怒意對竹月難掩嘲弄的笑道:“現在,你打算怎麼出去?”
竹月眨眨眼睛,轉過身朝着他看了看,一臉平靜:“有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