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徹底黑下來,麓城的夜市上聚集了不少人。
那道身影拉着竹月穿過人群,一直跑到街頭的一處安靜巷尾才停下來。随後,他松開竹月的手腕,背身站着,不動也不說話。
竹月不禁疑惑地打量起對方,隻見那人披散着一頭銀白長發,身闆挺拔修長,身上裹着一件深黑色的曳地鬥篷,說是鬥篷,卻更像是一層薄紗似的煙霧,看上去很是奇怪。
而更加令竹月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對方沒有穿鞋子,他赤着雙足,足跟居然沒有點地,看上去像極了一具懸浮在地面上的筆直的屍體。
這樣奇怪的一幕,竹月平生第一次見到。不由得驚異了好一會兒,見對方始終都未說話,便出聲問了一句:“你是誰?”
然而那人依舊默不作聲,就那樣背對竹月,筆直的站着。牆上投下來的陰影籠罩在他的身上,使他整個人隐隐散發着冰冷。
直到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感受到竹月的心跳有些加快,明顯對自己起了戒備之心時,他才慢慢轉過身來。
這一刻,竹月借着巷口照過來的燈火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是一張脫俗俊秀的臉,隻可惜臉上的眉目口鼻毫無感情又冷冰冰的,右邊眼尾的下方還有一個格外明顯的藍色印記,仔細看去,像是一片六棱雪花。
竹月仔細盯着他看了許久,當他看到男人拂動的白色發絲随微風輕劃過臉龐時,恍然間竟讓他想起了母親來。
母親雖然去世早,但竹月記得很清楚,記憶裡母親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唯獨右鬓有一縷發絲瑩白如雪,就和眼前之人的發色一模一樣。
于是,他朝着男人靠近半步,眼睛牢牢盯緊對方後再次出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男人始終面無波瀾地看着他,目光悠遠而又深邃,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竹月絲毫看不出對方的心思,隻覺得那雙片刻不離地注視着他的灰色眼睛幽深如潭,裡面一定藏着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半晌,男人終于動了動薄薄的嘴唇,像是要對竹月說什麼,可轉瞬間又緊閉雙唇,低下了頭。随後,他攤開手掌遞出一樣東西給竹月。
在看到他掌心之物的刹那,竹月瞬間更加困惑了。他愣在那裡,一時沒想接過對方手中的東西,可下一秒,那人居然将東西硬生生塞到了他的手心裡。緊接着還不等竹月反應過來,人就蓦然隐沒在了周圍牆壁投下的暗影裡。
男人不着痕迹的出現,如今又突然消失,竹月不由得滿臉詫異的愣在那好久,緩過神後又忍不住沖着男人消失的地方追問一句:“你到底是誰啊?”
他的疑問一出,身後就傳來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
“别再問了,他不會跟你說話的。”
竹月聞聲一怔,随即快速将男人給他的東西收了起來,接着回頭看向朝他緩步走來的明澈。
在這見到明澈多少有些驚訝,竹月定神片刻,才順着他剛才的話問道:“先生是說,他是啞巴?”
“他不是啞巴,隻是不敢與你說話。”
“為什麼?”
明澈走到竹月面前停下,微微斂了斂眼眸,聲線壓的很低:“因為隻要他對某個人說話,那個人就會死,而死後的魂魄就要生生世世的陪着他。”
“魂?……魂魄陪着他?”聽了明澈的解釋,竹月很是疑惑,稍稍想了想後瞬間神色一驚,“先生的意思是,他是鬼?”
明澈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
竹月心裡忍不住的驚訝,他站在那裡靜靜思索着什麼,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他沒想到這個世上除了阿意,居然還會有鬼在乎他這條命,當真是不可思議。那麼這個“鬼”到底是誰呢?
他心念一動,擡頭盯着明澈問:“先生看樣子對他很了解,你認識他?”
明澈擡眸看向竹月,目光突然變得冷冰冰的,他不打算隐瞞,沉着聲音回複一句:“他是閣主的水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