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的這一舉動瞬間将明澈震驚的目瞪口呆,他的心中隐隐燃起一絲怒火來。但是,當他冰冷的手心與竹月的手掌緊握時,那種真真切切的溫暖伴随着柔軟的觸感蔓延開,一瞬間像是束縛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始終沒能放開竹月的手。
就這樣,兩人雙手緊握并肩行走着,許久誰都沒說一句話。
街上燈火通明,竹月注意到明澈有意尋着路邊陰涼的暗處走,他感到奇怪,不過現在也沒心思去想其中緣由,隻努力思索着接下來如何應對明澈。而後者此時同樣心緒翻湧,被竹月握着的那隻手連接着他的神思,使他一直沒法平靜下來,他偶爾會側頭看一眼竹月,看到他微微壓着下巴,長長的睫毛在夜裡閃爍着細微的光彩,不經意間又會讓他想起記憶裡的那個人。
他也長着纖長的睫毛,睫毛下面有一雙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思緒萬千,這讓一向敏銳的明澈一時沒有注意到有個坐在角落裡喝酒的少年,此時此刻正眯起眼睛略顯驚訝地望向這邊。
隻見他盯着明澈看了一會兒,頓時皺起眉頭默默說道:“姓葉的怎麼在這?可不能讓他發現我又喝酒了,不然他肯定又會告訴我哥,到時我又要背上好幾日的誡子書。”
正要想法設法的把自己藏起來,轉眸之餘又突然看到了明澈身邊的竹月,以及兩人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一時間,少年停住要躲藏的動作,猛地瞪大了眼睛。
“天德書院的學子都私下傳言,姓葉的這個歲數不娶妻是因為有斷袖之癖,小爺我還不肯相信,如今看來……确實古怪!……若是我坐實了這個傳言就可以去我哥面前說姓葉的好男風,待在天德書院其實别有所圖,告他個敗德辱行,那姓葉的必定會被趕出天德書院,以後我喝酒就沒人管了……”想到這裡,他壓着嗓子得意的笑了幾聲,然後連忙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後,拿起剩下的半瓶子酒朝竹月和明澈跟了過去。
等到這兩人不知不覺間走到城郊的一片樹林時,明澈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忽然停下腳步,快速将手從竹月掌心收了回來。
竹月見狀一愣,打算裝傻裝到底的他想都未想就又去抓明澈的手。
隻可惜他的動作剛剛做出,明澈就把雙手背到了身後,緊接着一臉嚴肅地看着竹月問:“還沒握夠嗎?”
竹月抓了個空,隻能堪堪收回手,随即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後,看着明澈認認真真地回了兩個字:“沒夠。”
明澈聞聲眉心輕皺,繃緊的一張臉在竹月專注的目光中漸漸變得有些不自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不自覺的就低頭避開了竹月的那雙眼睛,輕咳一下後才沉下聲線惱怒道:“快把錢給我。”
“錢?……”聽到這個字,竹月驚訝片刻,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
原來明澈伸手是跟他要錢啊,早知道……
他暗自後悔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接着滿臉無辜地對明澈說:“先生把那袋錢給我了,怎麼現在又想要回去?”
明澈聽到這話,神色一僵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總不能告訴竹月,自己忘了少辰給他帶下山多少錢,一不小心就全給了竹月。
于是,他沉默一會兒,繼續闆着臉冷聲道:“讓你給你就給,别廢話。”
竹月委屈地抿抿嘴唇,隻得不情不願的去胸襟裡摸錢袋,卻不想什麼都沒摸着。轉瞬間,他驚聲喊道:“糟了!忘在酒樓了!”
明澈一聽,臉色立時沉了下去。他思忖片刻,吩咐竹月:“你先回木屋等着,我去拿回來。”
說完,轉身躍上拂動的樹梢,而在他騰空的刹那,特意看了一眼幾丈開外的樹叢,當瞧見那個努力躲藏着的少年時,他的唇角輕微上揚,并未理會,很快身影便消失在月色中。
那少年傻呆呆地擡頭望着天空。他知道這個男人會武功,隻是不曾想對方武功如此好,不由得驚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然後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竹月身上。想着跟蹤兩人不成,隻盯緊一人也總能找到兩人之間的貓膩。
隻是少年沒想到,這邊明澈剛走不久,竹月就聽到阿意充滿欣喜的聲音從心底響起。
“有個人跟了你和明澈一路,我能感覺出他的心是佳品,明澈已經走遠了,你趕快去把這人殺了,取心給我。”
他的話音剛落,竹月眸光一冷,随即轉身朝遠處望去。
少年見他的目光射了過來,忙倉皇失措地挪動腳步往大樹後面躲,殊不知竹月已經将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一個不會武功的笨蛋,跟着我和明澈做什麼?”竹月疑惑地思索片刻,對阿意道:“你能看清那是誰嗎?”
阿意有些不耐煩:“管他是誰呢,我現在太餓了,你快去殺了他。”
竹月語氣堅定:“以明澈的修為,怎會察覺不到有人跟蹤他,而他居然沒有揭穿,那說明此人一定和他相識,此刻殺了這人隻會給我們徒生事端,絕不能殺。”
聽到這些話,阿意沉默下來,等了等才說:“可我已經連着幾天沒吃到新鮮的人心了,你總得給我找個吧。”
竹月眉頭皺起,試着與他周旋道:“你反正都吃了幾天的死人心了,再多吃幾個也無妨。”
“不行。”阿意聲線冷了一絲絲。
竹月微微攥拳,強忍着性子作出無奈的退讓:“那我親自去給你取心,不需要你費神費力,這樣行嗎?”
阿意略微一想,竟然沒再為難他,反而破天荒的答應了下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