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嗎?你是貓,對貓來說摸摸肚子就代表被哄了。”
“……”阿意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被這句話噎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莫名笑了一聲,壞壞的伸出手指戳了幾下竹月的肚子,隻把後者戳的想開口罵他後,才笑道:“跟我也學會耍嘴皮子了……”他想了一下,忽然從床上站了起來,瞅着面前的竹月張開了手臂,“你說錯了,對貓來說抱一抱才代表被哄了,快點,抱我。”
“……”這次輪到竹月被噎住了,他靜默着去看阿意,好半天沒動。
兩人面面相觑,許是被他那雙清亮的眼睛直視太久了,阿意突然神色微變,連忙轉了眼不去看他。
然後他放下手臂轉身再次往床上一躺,閉了眼懶洋洋地說道:“山海宮行蹤詭谲,這兩年明澈派出不少人去找也找不出一個具體方位,就算找到了,恐怕還沒送回消息就已經變成死人了,所以咱們也千萬别冒這個險。”
“你說了這麼多,就是你也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但我稍稍花點心思很快就能知道。”阿意口氣倨傲,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竹月,神色間有一絲輕蔑,“隻是我擔心如果我知道了便會招來殺身之禍,我倒是無所謂,就怕你這個傻瓜會笨的被人殺掉。”
竹月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他低聲一笑,淡淡道:“真是讓你費心了,都知道關心起我的命來了。”
“應該的。”阿意回複的自然而然,“誰讓我們最親密呢。”
看他說出這句話時嘴角勾起的那抹邪肆不羁的笑,竹月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早就習慣了他這張招人煩的嘴,他真想扇他兩巴掌讓他有點自知之明。
竹月皺了皺眉不再理他,轉過身繼續去看陳翌挂在牆上的那些風筝。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零零碎碎的,好像來了不少人,竹月不由得轉身看向門口,阿意見狀也趕緊變成了貓。
聽着一行人由遠及近,竹月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何事,神色漸漸凝重了幾分。
不一會兒,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先進來的是垂着腦袋的陳翌。
就在一個時辰前,陳翌偷偷把竹月從後門帶了進來,他之前說會告訴陳軒竹月是自己的同窗,可是思來想去,卻一點開口撒謊的膽量都沒有。最後就隻能先把竹月和阿意藏在他的房間裡。
今夜陳軒設家宴款待琪王,陳翌便囑咐竹月一定不要離開他的卧房,等家宴結束後,他會偷偷給竹月和他最愛的貓拿一些吃的用的。
現在家宴結束了,被陳翌帶回來的不是吃的用的,而是他的大哥陳軒,以及一些手持刀棍的家丁。
這也是竹月第一次見到傳聞中那個二十歲就率兵拿下蠱疆國的齊國良将。
如今三十六歲的他依舊身軀凜凜,胸脯橫闊,一張嚴峻的面容上,五官卻生得文雅清俊,和弟弟陳翌十分相似。
他輕輕推開陳翌,往他前面一站,面色冷淡地看着竹月,唇線緊緊繃着,一言不發。
竹月的視線在陳軒的臉上僅僅掃了一眼,便覺那雙透着機警的黑眸中帶着一股傲然天地的威嚴,叫旁人不敢輕易直視。可竹月非但沒有回避他的目光,反倒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
就在這時,陳軒語氣沉沉地開了口:“聽阿翌說他撿了你的貓?”
說着,他冷冷瞥了一眼床上的阿意。
竹月同樣回眸看向阿意,随即把他抱進懷裡,回了一聲:“是。”
“你是阿翌的同窗?”
竹月看了一下陳翌,點點頭:“是。”
“你想要拜我為師?”
“是。”
聽完竹月三個肯定的答複,陳軒轉頭看向陳翌,雖還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容,但眼裡卻多了一份難以掩飾的溫情。他擡起手來摸了摸陳翌的腦袋,低聲說:“你從不會撒謊,如今為了這個人說謊騙我,我不怪你,可是我希望你知道,有些人同樣會說謊騙你。”他語氣一頓,冷淡的面孔重新轉向竹月,厲聲對身後的家丁道:“凡不請自來者,皆是不速之客,殺了他。”
最後冷冰冰的三個字直接把一旁的陳翌吓傻了,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最不喜歡别人不經過他的同意就進到府内,可頂多就是罵兩句把人趕出去,怎麼開始殺人了?!
難不成是因為前天夜裡那個刺殺他的琴師?的确,那個少年裝的太像好人了,說話又唯唯諾諾的,再警覺的人也會被他的外表迷惑。
——當時他殺不了兄長就逃走了,我聽兄長說“他們一定還會回來的”,難道兄長認為竹月是那家夥的同夥?
想到這裡,陳翌眼見家丁要沖上去抓竹月,他立刻上前擋在了竹月身前,一着急,腦袋裡突然閃現出了長街上竹月和明澈牽着手的畫面。
“我想起來了!”他轉身看着竹月,一副好像發現了天機的模樣,“你就是那個龍陽之好!”
聽到這句話,竹月不由得皺了一下眉,他知道陳翌昨夜跟蹤過他和明澈,也知道他誤會了一些事情,快速思索一番後,瞬間在陳翌張口提明澈之前将懷裡的阿意塞進了他的懷裡,緊接着便把陳翌往自己懷裡反身一拽,随即手臂一轉,五根手指就順勢抓在了陳翌的脖子上。
這一舉動霎時讓陳軒臉色一白。但畢竟身經百戰,一言一行仍是叫人看不出絲毫的慌亂。
“我不管你是誰,又是受了誰的指使,倘若你要殺的人是我,我可以給你機會與我光明正大較量一場,但你若是敢傷阿翌,我定将你碎屍萬段。”
竹月看到陳軒的眸子裡逐漸染了血色,他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散發着深濃的殺伐之氣,縱使毫無畏懼,但竹月還是忍不住渾身一涼。
“與你較量也是死,殺了這小子也是死,那死之前我當然更想找個墊背的。”
說着,他掐着陳翌的手緊了緊,當即把人掐的嗆咳了一聲。
轉瞬間,陳軒的眼睛更加紅了,藏在背後的拳頭被他捏的咯吱作響。下一刻,不等竹月看清楚,他就已經奪過了旁邊一個家丁手裡的刀,朝着竹月殺了過來。
一出手便狠厲至極,沒給竹月留一點活路。
刀子是從半空劈下來的,若是躲不開就會被砍掉半個腦袋。不過他沒料到竹月反應極快,在那把刀堪堪劃過他的發絲之前,一邊側身躲開,一邊将陳翌推倒在了那邊的床榻上。
陳翌整個人吓得不停哆嗦,蜷縮進床角緩了一下後,忙不疊的往屋外躲去,他此刻的四肢還是軟的,可還不忘撩起衣袖裹緊懷裡的阿意,生怕他胳膊不争氣的一脫力,會把阿意摔地上。
“小黑别别别怕……你主人瘋瘋瘋了,以後我我我養你……”
在離開那間卧房前,阿意一直盯着那邊和陳軒打鬥的竹月,雖然知道他不會有事,可為何心裡還是有些擔憂。
竹月無意殺陳軒,所以基本上隻守不攻,但越是這樣,越讓骁勇善戰的陳軒覺得他是在挑釁,由此纏鬥更深。
不過此時此刻,陳軒的殺意早已淡了許多,他沒想到竹月的功夫這樣好,方才完全有機會殺了陳翌的他,卻并沒有這麼做,一時間,他對竹月又驚疑又好奇,竟逐漸沒了要殺他的心思。
就在兩人打的不相上下時,外面遠遠的忽然傳來幾聲叫喊,似是在尋人:“夫人?!……夫人?!”
陳軒聞聲突然愣了一下,竹月立刻抓住機會打傷幾個家丁後從那裡跑了出去。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翻牆逃跑,也沒有朝着大門跑去,反而往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