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吓煞他也!他穿書了!要死不死穿的還是淮國,自己是個路邊要死的乞丐,如今還要嫁給當朝丞相。
屍體都涼透了,透透的。
宋雲舟能與景霖講這些,也不為别的。既然都穿進來了,他也知道這并不是夢,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的。
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宋雲舟隻想好生勸景霖别再想着謀反了,這是要株連九族的啊!這才穿過來就數着日子等死,他不要啊!
景霖完全不知道宋雲舟在鬼叫什麼,他耐住性子聽完最後一句話,終于理清這乞丐的大概意思了。
——他謀反必敗,人必亡。
景霖嗤笑一聲,事情還未做成便有了斷論,他會死?那那群百官的眼睛就真是瞎了,那個昏君有什麼好擁護的,除了顯擺自己什麼都不管,廢物一個。
在這位置待了多年,景霖也明白了。要是把國交給那狗皇帝管,這國會比他還早亡。
于是景霖就扔下秤杆走了,再也沒管宋雲舟死活。再說他一日基本待在宮内,府内如何他也并不想分心管。
幾個月,宋雲舟幾句話,他很快就能忘,就當是傻子說傻話吧。
隻是景霖心中還有根刺:自己這謀反之心從未向外袒露過,宋雲舟這小乞丐是怎麼知道的。
莫不是哪家派來的卧底。
景霖這麼想着,把酒壺搶過,不給宋雲舟喝,支起二郎腿悠哉問道:“劉霄說你是來折梅的,梅在外頭呢,我屋裡可什麼也沒有。”
這言下之意,二人都十分了然了。宋雲舟來這真是折梅?恐怕折梅是假,來他屋裡找什麼才是真吧。
宋雲舟手指在桌上點來點去。他的手生的十分好看,膚如凝脂,指尖泛紅,不知是被凍得還是天生長這樣。
景霖注意到了,也沒問,隻是邊等待宋雲舟的下文,邊把玩手中杯子。
他将杯子随手往後一抛,杯子飛了出去,準确地撞在撐窗的叉竿。“砰”地一聲,鼓了道寒風進來,吹到景霖的後背,宋雲舟的臉頰。
這道聲音昭示着景霖耐心将盡,宋雲舟撇了下嘴,屋内暖和,他聳了下鼻尖,回道:“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奔着你屋子來的。你屋子更暖和,我在外頭玩,快要凍死了。”
景霖一愣,這才注意到宋雲舟的衣着。
宋雲舟隻簡單穿着單衣,頭發也沒好好束,聳拉了大半遮在脖子後面。看起來好像也就比剛撿到他時稍微好點,起碼人和衣服是幹淨的。
乍一看還有些可憐樣。
宋雲舟好像也知道自己看起來有點可憐,于是露出一副委屈樣。
“真的,我感覺我要感——惹上風寒了。”
看那模樣,倒像是下人都在欺負他。而他還不得多嘴,因為自己這個薄情寡義的夫君已經默許下人這麼做了。
景霖真想削他:“這年頭真是什麼笑話都能碰上。”
他一個丞相府,要什麼沒有。就算隻是收了個沖喜的人,名頭上好歹頂着“正妻”的身份,府外還有幾千隻眼睛盯着,他還會克扣了宋雲舟?
這人穿得這麼少,八成是起床懶得梳妝簪發,又一個勁地想來他屋裡做些什麼,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
自己不穿,惹上風寒,怪誰?
宋雲舟聽景霖拆穿了他,還順帶嘲諷他,立馬就不裝了——還裝個屁啊,虧他還特意摸了幾大把雪凍着手,白演啦!自讨苦吃。
“你屋裡倒是什麼都沒有。”窗子恰好合上了,宋雲舟不冷了,就站起來自己活動了一下,伸幾個懶腰,“平日不帶文書回來的嗎?大反派,沒必要這麼防着我吧,我足不出戶,也阻止不了什麼啊。”
果然。景霖心道。
“你要我的文書作甚?”景霖好整似暇地問道,“給你背後的人嗎?”
宋雲舟聞言,立馬往自己身後看:“背後,我背後哪有人?”
景霖:……
“哦哦。”宋雲舟這才反應過來,沒辦法,他實際上是有些怕鬼的,有的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鬼。知道景霖想表達什麼意思,他才真誠回道,“你也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邊很多東西我都不是特别了解,這不是想多學習一下嘛。”
景霖“嗬”了一聲,這彎子他繞了好久了,宋雲舟不說,那就幹脆他說好了。
“我府裡那麼大個書屋你不去,偏偏來我這卧房學。是你傻還是我傻?”景霖也站起來,直視宋雲舟,伸出兩根手指,“兩種可能,你要把我消息透露給你主子;你要阻止我的計劃。”
雖說是個乞丐,可景霖卻沒宋雲舟高,以至于說話時,景霖必須微微仰頭,氣勢上就要減半了。
宋雲舟要佩服死這個聰明人了,一個反派怎麼能長得那麼好看又那麼有腦子,騙也騙不成。到頭來自己還被冤枉,攤上這樣的夫君他真的很失望。
“我早就說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為什麼老是不相信我呢?”宋雲舟嘟囔道,“我在這裡無牽無挂,身邊最熟悉的人除了你就是你的下人。你說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誰?我說你會死你不信,我說什麼你都不信。”
景霖心跳漏了一拍,眼前人突然不再活蹦亂跳地和他開玩笑,他還有點不太習慣了。
屋外的雪下得更猛了,宋雲舟打了個噴嚏,拿起扇子對火爐扇了幾下,火光益盛,他的身影看起來很是孤單。
幾個月了,宋雲舟不停地對他強調,他是現代人,他不屬于這個世界。可是這些話,宋雲舟隻對他一個人說過。景霖對劉管家試探過,劉霄的反應很奇怪,說宋雲舟從來沒說過這種話,會不會是夫人腦子出問題了。
況且這幾個月自己确實沒放宋雲舟出去過,府内守衛森嚴,他也沒能找出所謂“背後之人”。
那麼自己就是多慮了,宋雲舟就是個傻子,隻不過傻的症狀有些特殊一點。說不定他就是看自己不讨興,這才誤打誤撞拆穿他對頭上那位真正的心思。
“我……”景霖正要張口。
“哈!”宋雲舟努力了這麼久,終于趁景霖不注意把火引到景霖的朝服上了,朝服很快燒爛了一個角。宋雲舟幸災樂禍,拍手叫好,“夫君啊,明日你不用去上朝啦,來陪陪臣妾吧!”
景霖:……
景霖内心想了很多要罵的話,最終卻隻看着燒爛的朝服,眼裡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