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很快就過去,眼睛一閉一睜,除夕日就來了。
大紅燈籠早已挂上,就連下人也在身上各處紮了些喜慶玩意。這些下人都是沒什麼親戚可拜訪的,景霖早就吩咐過劉霄,那些想回家的都沒跟着他南下。
宋雲舟還在呼呼大睡,景霖懶得叫他,獨自坐在書案前,拿把尺子不知在做什麼。
直到劉霄左手拿了團米糊,右手拿幾串銅錢和幾兩碎銀過來。
“主公,其實用不着這麼多的。”劉管家放下那版銅錢銀兩,“意思到了就行了。”
景霖沒有擡頭,隻是拿起米糊往紅紙上糊,接着迅速地把紅紙疊起來再壓住。他速度很快,一沓紅紙很快就見了底。
“我有錢。”景霖不甚在意道。
劉霄:……
好低調的炫富。
如今這府上有多少人,劉霄已經禀報過了。景霖給每個人做了個紅包,再在上頭寫了些吉利話,包好錢财就遞給了劉霄。
劉霄接過,看了半響竟歎下一口氣:“可惜奴婢們都眼拙,不知這包是主公做的。”
景府每年的紅包都是景霖親手做的,隻不過他從來不讓劉管家說出去。劉霄搞不懂主公的心思,他也隻好照做。
“無事。”景霖很快封好了最後一個,一并遞給劉霄,“說是你做的就行。”
這點主仆情誼,相比于是給“主公”的,還不如是給“管家”來的方便。
既收入了府,自然是忠于主公的。景霖說他們是下人,其實各個更像是死士,哪怕是離了府,要是被哪個劫了殺了,他們也不會透露主公的半個字。相同,若是他們遭遇了什麼不測,景府之中所有名目記載詳細,總能順藤摸瓜找出幕後之手,然後鏟除。
他與下人的牽系已經很牢固了,再多的情誼隻會是累贅。他并不想讓下人覺得收了紅包,卻心懷膽怯,認為這是什麼封口費亦或是什麼别的。
由管家送是最好的,下人與下人之間的情誼,總比下人與主公的情誼要來的純粹。
屬下忠于管家,管家又忠于他,這樣也更好把控住整個景府。
就當是穩固景府内部勢力。
當然劉霄腦子不如景霖,想不到那麼深層,他隻覺得主公在把人情送給他。
“主公,新年快樂。”劉霄隻好這麼說。
景霖放下了筆墨,莞爾一笑:“這話明早再說。”
等劉管家離去後,景霖靠在窗邊,拈起旁邊挂着的白玉笛子,開始吹起來。
今日他穿了件青衣,與這窗外青竹綠樹很是相配。再加上這潤玉笛子,更是雅淡。
隻是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微弱的光倒是壓住了這舒緩的惬意,卻平添了一層寂寞。
這點景霖也不在意,又沒誰看到。
他吹笛子也是随性而發——有的時候他就喜歡這麼随意。不過他也沒那麼随意,特意挑着外頭是牆的窗吹的,這邊的人比另一面窗要少些。
約莫吹了兩首,景霖就松下了手,将笛子又挂回去了。
宋雲舟這時候終于走進門來,他也不敲,徑直走到景霖身邊,重新拿起笛子,嗚咽嗚咽地吹了兩下。
景霖一聽就知道這貨還沒睡醒。
“早啊。”宋雲舟打了個哈欠,随便把笛子放在茶桌上,自己跟主人似的,拿起桌上的點心就吃。
“早。”景霖并沒有阻止。
這個“早”确實早到位了,一下就把宋雲舟驚醒了。宋雲舟盯着自己手中的點心,腮幫子都不敢動。
脾氣這麼好,這不會是下了毒吧……
“懷玉啊。”宋雲舟緩緩把點心放回去,當作自己什麼都沒做,典型的欲蓋彌彰,“我沒做什麼壞事吧?”
惜命的宋雲舟一下就想到了昨日帶回來的小虎崽,他不禁痛苦想到,前日才與小虎崽說它有家了,今日他就得卷草席走人了。
景霖饒有興趣地盯着宋雲舟的表情,好心提醒了一句:“沒毒。”
但宋雲舟是怎樣都不肯吃了。
于是景霖冷笑:“且看且珍惜,指不定大年初一過後,我就會下毒了。”
這才對味。宋雲舟拍了下自己胸口,艱難的把點心咽進去。又喝了幾口酒,再次拿起點心。
“唉,我還以為你又要說我的小崽呢。”宋雲舟提了一嘴,又問道,“你吹的什麼曲子?”
景霖眯一下眼:“你沒聽出來?”
宋雲舟翹起二郎腿:“我哪聽得出來,世上曲子那麼多,我們這代都流行國潮風了。”
又在說些八字不沾邊的話了。
“童謠。”景霖回了宋雲舟,他單手撐在窗沿,撥了根竹葉,“很常見的。”
好罷。宋雲舟挑挑眉,心想道。
趕快解決了自己的早膳,宋雲舟拍拍手把點心殘渣甩落,拉起景霖的袖子就往外走。
“作甚?”景霖立在原地,袖子被牽起一個大角。
屋外有風吹了進來,景霖見狀,把叉竿收回來,“嚓”一聲,窗子合上了。
而宋雲舟見拉不動,就轉過身來推起景霖的後背。
“帶你去瞅瞅小虎崽。”
景霖:……
說實話,他并不是很想去瞅。
最後他們倆還是一塊到了馬廄邊上。這裡地方更大,又離着山腳近,小老虎醒的比他們早,又來到了新環境,難免膽小不少。
景霖一到地方,就看見那麼大隻老虎縮在一個角落,兩隻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圍。
小老虎嗅覺很靈,一下就知道宋雲舟來了,立馬直起半邊身,耳朵動動,嗷嗚了兩聲。
宋雲舟就像看自己小孩似的,蹦跶着過去抱起虎崽就親了一口。
景霖:……
如此情景,他決定閉眼。
沒想到宋雲舟直接過來,把虎崽放在他手上。
景霖與小老虎四目相對,更加無語了。
他兩手撒開,虎崽沒了支撐的手,為了防止一腦袋跌地上,硬是死死扒住了景霖的衣服,它爪子尖,一下就撕裂了一大塊口子。
幸虧這是冬天,景霖穿的多,要不然這會裂的就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肉了。
無奈之下,景霖隻好重新托住虎崽,順帶順了一把毛,安撫住了擔驚受怕的小虎崽。
“可愛嗎,喜歡嗎?”宋雲舟撓了下老虎的下巴,跟撸貓似的。他說:“以前我有隻小貓,陪我挺久了,不過後來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