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淮國景丞相可是一副柔弱身子,不曾想也會武功。”百裡祈羲抹掉臉邊一抹血,說道。
他擋住了腹部的傷,卻被景霖挑了空子,臉被劃了一下。幸好他的頭回避的及時,不然留下來的血可就不止這麼一點了。
百裡祈羲“入鄉随俗”,很講究大淮禮尚往來之儀,在臉被割了一道痕時,手上小刀撥動,也給景霖的肩劃破一道傷口。
“三腳貓功夫。也就能保命而已。”景霖沒去管肩上的傷,眼睛直直盯着百裡祈羲護住的腹部。
武樊要殺肯定是大殺特殺,若真是傷着了百裡祈羲的腹,那必然是重傷。百裡祈羲既然能勝任主帥之位,身手必然在他之上。而如今能和他打平手,看來武樊是傷着百裡祈羲根本了。
百裡祈羲将散下的辮子紮緊一點,笑道:“梅蘇那,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麼,一定要殺我?”
頭頂之月漸漸偏移,遠邊淡淡浮上日色。
——快到早朝時辰了。
額尖落下幾滴汗珠。景霖面無表情,他看百裡祈羲用舌尖舐去指上的鮮血。徒然說道:“三皇子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譬如說,我慣會使毒。”
百裡祈羲止住嘴,心尖一跳。但他面上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默默把剩餘血迹抹去,對景霖道:“是麼,看來霖霖會的還真多呢。”
百裡祈羲常聽中原人醫術高明,能醫死人肉白骨,亦能殺人于無形。這種身法在央國并不常見,央國要治人害人,通常使用秘法。
他事先并不知道景霖會醫術的事情,一時失算。中原人喜歡在自己的暗器上淬毒。若景霖方才那一刀上有毒。毒入血液,他剛又作死舔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景霖嘴角勾了一下:“你命不久矣。”
百裡祈羲沉住氣,回道:“我央國秘法能讓人起死回生,中原的毒傷不了我。”
景霖輕微地咬了下唇肉,嗤道:“三皇子,那你也得有命回去。”
如今央國前來求和,事情不解決完是沒法回去的。隻要景霖不松口,一直把百裡祈羲“扣留”皇宮,時辰到了一命嗚呼,央國秘法也别無他法。
就算百裡祈羲此時要央軍進攻,那消息也要能傳出去才算數。
景霖出來的匆忙,實際那匕首就是把普通的匕首。若不是百裡祈羲突然拿淮國大事來威脅他,他是不會出這個手的。
原本他的計劃是将人徹底歸在自己腳下。借用三皇子掌控央國。
可事已至此,他與百裡祈羲實力懸殊。打了那麼久還傷不到百裡祈羲的要害。他隻能轉換策略,借毒來晃人眼。
是人都該害怕未知的事物,百裡祈羲亦不意外。
譬如當下,景霖觀百裡祈羲神色,已經是有些慌亂。心理防線已經擊垮一半,面上再怎麼若無其事,都隻是負隅頑抗。
“你在宮内與聖上洽談,應該聽聞我才回京城之事。”景霖繼續打幌,“我不妨透露你一件事,江南總獄的牢頭突然暴斃,是因為他曾經摸了下我的臉。”
這種話說出來,景霖也不怕百裡祈羲會去告訴宮裡其他人或是搞什麼挑撥離間。中原人對外的警惕可比對内的警惕要高。百裡祈羲是外人,說出來的話肯定十有八九是假的。
此話一出,百裡祈羲靜了會。
“霖霖,禮尚往來,我也向你透露一件事。”百裡祈羲說罷,突然出手,他快如閃電,金色卷發在空中蕩起就沒落下。等落下時,他手上的小刀也落在了景霖脖頸上。
百裡祈羲湊近景霖耳旁,淡淡回道:“我們央國秘法啊,有一個。要是負了傷呢,隻需要飲盡仇人的活血,再配我央國秘法,這傷便能好。正巧,仇人就在我刀下,秘法,随我而來的使者也會。”
景霖:!!!
刀尖已經刺入一個小口,鮮血緩緩淌下。
景霖感到一陣一陣的痛,他咬下牙,低聲說道:“你敢殺我麼。”
“我乃當國丞相,朝中重臣。你若傷我,這個城門,你就别想出去了。你央國要攻,我大淮又不止武樊一位精英悍将!聽聞你們央國也講究落葉歸根。”景霖狠狠瞪着百裡祈羲,卻笑道,“我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這輩子下輩子你都别想回你的黃土和草原!”
百裡祈羲一愣,氣極反笑:“梅蘇那,你真是好狠的心。”
百裡祈羲思索了下,見天邊曉霧将起。末了歎下一口氣,正待松手。
林中五片飛镖齊齊飛來。
飛镖似有淩空架勢,利落地把面前的竹葉削成兩半,直取百裡祈羲的項上人頭。
百裡祈羲心中驚詫,趁機轉身回避,景霖也順勢脫離百裡祈羲的掌控。
“你留有後手?!”百裡祈羲對景霖喊道。他方才與景霖厮打之時,并未察覺到有人出現。
今日景霖是真想讓他命喪黃泉!
但他不知,景霖現下也面露驚詫。
——因為他确實沒讓任何人跟上來!
脖頸處流下的鮮血越來越多,已經順着景霖的玄衣,滴到景霖白皙的手上。他吃力地擡頭看,身子有些浮漂。
與百裡祈羲對打之時,已經耗費了他不少力氣。如今又被放血。就算是再強的底子也會被磨垮。
景霖忍不住垂下頭,呼吸有些急促。
眼神有些渙散,耳邊也有些打鳴。
但不知為何,心頭傳來猛烈的心跳聲。
驟然,景霖感覺自己在被拖拽。僅僅是一刹那的功夫,他的頭就抵到了什麼東西上。
緊接着,他感到自己似乎已經離了地。
“你……”景霖将匕首摸索,抵在頭邊。
是布料。
他的頭靠在某個人的胸膛上。
“你可真行啊景霖,就這麼想送命的是吧!”宋雲舟托起手,将景霖的頭埋在自己臂彎之中。他飛檐走壁輕步踏燕,身旁草木樹人都如幻影快速劃過。
而宋雲舟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我盯着你,你就等着血被流盡?我說我看你半天,你出來總該帶個暗衛吧。到現在我才知道,哈,原來我就是這個暗衛。景霖,你作死能不能不要這麼作?知不知道有人會擔心的啊!”
景霖皺着眉頭,看到自己被宋雲舟穩當當地抱在懷裡。
“他沒刺那麼深,死不了。”景霖道。
“哈?!”宋雲舟深呼吸幾口,颠了下景霖,“你算的真是好啊!這都被你算出來了。是不是想要我誇你啊,哈?是不是要那百裡祈羲再刺你深點,你才明白,完了,時态已經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