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蘇舟意亂如麻，思緒像線團被風吹得纏繞在一起，她時不時通過後視鏡看向祁檸，時夏剛才說的話反複回蕩在她耳邊。

【顧總和朋友一個取向嗎？】

【顧總難道不知道這家酒吧是拉吧嗎？】

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在她心裡萌芽。

祁檸難道喜歡女生？

那她一直暗戀的人也是女生？

所以才愛而不得是嗎？

似乎這樣，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合情合理，但顧蘇舟不敢妄下定論。

萬一祁檸隻是随意走進了一家酒吧呢？

心中的困惑如同黑夜中的迷霧，顧蘇舟帶祁檸回了家，扶着她躺在客卧床上，脫掉外衣，攬着她半直身子喝下蜂蜜水，貼心地蓋好被子。

一夜睡得極不安穩。

本來這段時間顧蘇舟就處于失眠的狀态，心裡又藏着事，更難以入眠。

對于祁檸喝醉，顧蘇舟并不陌生，以前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有過幾次。那時候，她們不在一個學校，甚至不在一個城市。盡管歐洲交通發達，來往很方便，但課業壓力山大，周末常常整天泡在圖書館，自由時間并不多。

可祁檸還是堅持每個月去找她一次，時間久了，雖然祁檸嘴上說無所謂，就當旅遊了，但顧蘇舟心裡過意不去，主動提出輪流交替，這個月她去找祁檸，下個月祁檸來找她，一人一次，公平。

實際呢，根本不是這樣。

各種節假日，國内的，國外的，祁檸都會去到找顧蘇舟的城市，給她驚喜，一起在冷清的公寓裡慶祝。節慶之時，顧蘇舟難免會想家，但因為祁檸的存在，落寞的情緒消散很多。

她們一起逛亞洲超市采購，回公寓摸索着下廚，用投影儀看電影，兩個人過出一種阖家團圓的感覺。

也就是在這樣無數個夜晚，祁檸會喝酒，喝到醉，醉了會哭。顧蘇舟隻當她是遊子之心，觸景生情，一遍遍為她擦淚，哄着她睡覺。

回國之後，自然再沒見過祁檸醉酒。

那今晚又是為什麼呢？

夜漸深，顧蘇舟帶着問題沉入夢鄉。

天色熹微，萬籁俱寂，淡淡晨光透過雲層，星光點綴窗外鴉青色的天，宛如一幅油畫。如常，顧蘇舟再沒了睡意，起床洗漱準備早餐。

電飯煲“突突”冒熱氣煮着粥，青菜上殘留着水，倒進鍋裡“呲啦呲啦”濺油。顧蘇舟機械地翻動鍋鏟，心中糾結要不要問祁檸為什麼出現在拉吧。

一番思想鬥争。

祁檸醉酒是意外，她去接人也是意外。

所以不問。

廚房裡香氣飄飄，飄進卧室，叫醒了祁檸。她撐着床起身，擡手撫額頭，又摸摸臉。

不意外，妝被卸了。

祁檸拿起床頭櫃上的杯子喝水，嘴角微翹。她很享受也很喜歡顧蘇舟的關心和照顧。

隻有她知道，昨晚不是意外。

走進拉吧不是意外。

讓顧蘇舟去接人也不是意外。

昨天中午在工作室趕畫稿，可能是連着幾日熬夜，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睡了多久。

夢裡的她眼淚洶湧地往外流，擦不完，止不住。

再醒來，袖子被打濕，眼睛幹澀。

做噩夢了。

夢到顧蘇舟談戀愛了。

盡管知道是假的，可祁檸心裡還是沉得有千斤重，仿佛有鐵塊壓在胸口。

草草畫完模稿，她想去江邊散散心，不知怎麼的，晃悠到了酒吧街。她知道‘角落’是拉吧，走進去獨自坐在吧台，喝了一杯又一杯。

期間不乏來搭讪的，祁檸起初還婉言拒絕，後來幹脆緘默不言。

她好希望拍她肩膀，笑着說“一起喝一杯”的人是顧蘇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