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後，天高雲淡，陽光溫馨靜谧，不溫不火，涼風過處，舒适閑逸。

南江大學‘時光’咖啡館，靠窗邊的位子。

顧蘇澈和時夏攪動着咖啡杯裡的糖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表白那晚已經過去一周了，秦之楠還是沒回學校，時夏本以為顧蘇澈會郁郁寡歡，卻沒想到今天她主動約自己喝咖啡，而且看起來狀态不錯。

時夏按捺不住想問什麼情況，顧蘇澈先她一步，緩緩道來：“楠楠姐前幾天給我發了信息，說家裡出事，忙完就回學校，還說她知道那天我要說什麼，她會認真考慮的，回來以後給我答複。”

隻是等答複而已。

這喜不自勝的樣子，任誰看都以為戀愛了。

時夏把話埋在肚子裡，她不想打擊顧蘇澈。

顧蘇澈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自信滿滿，“我有直覺，楠楠姐會給一個讓我心滿意足的答複。”

時夏抿一口咖啡，猶豫躊躇，“小澈，那天你喝醉之後，來接你的人是你姐姐麼？”

“對啊，時夏姐不是你給我姐姐打電話的嗎？”

時夏點點頭，垂眸，難以啟齒道：“小澈，你姐姐有對象嗎？”語畢又欲蓋彌彰地說：“我隻是随口問問。”

要是沒有後一句話，顧蘇澈或許真就信了時夏說随口問問。

欲蓋彌彰，越描越黑。

一秒，兩秒……

顧蘇澈沒說話。

時夏昂頭，看到顧蘇澈翹着二郎腿，雙臂環胸，歪頭斜眼看她，笑容揶揄，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

果真是親姐妹倆，瞧瞧這動作，看看這表情，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時夏：……

她的心思有那麼明顯嗎？

時夏受不住顧蘇澈的眼神，喝咖啡掩飾内心的緊張。

“時夏姐，你不會喜歡我姐吧？”顧蘇澈剛認識時夏的時候，就看出她不直，彎得跟蚊香似的。

時夏被嗆住，咳個不停，趕快放下杯子。

這人，問得好直接。

顧蘇澈看她如此心虛，臉上的揶揄意味更重。

還真讓她猜中了。

“怎麼可能？隻是見了一面而已。”

“哦。”顧蘇澈盯着時夏，故意拖長音，“不過時夏姐，我記得你有喜歡的人，還找了人家兩三年。”

“對，三年了，所以我真的隻是問問你姐姐有沒有對象。”時夏說得不能再誠懇，多了幾分可信度。

“我姐沒有對象，也沒有過，我姐對戀愛不感興趣，而且我也想不到什麼人配得上我姐姐。”

沒談過戀愛！

時夏抓住重點。

怪不得那天看“小說”，害羞得像被蒸熟了一樣。

時夏很想問問顧蘇澈她能不能配得上……

窗外沙沙作響，顧蘇澈和時夏聞聲扭頭望去。

落葉猶如枯葉蝶，優雅地在空中飛舞，飄飄而下。

一葉知秋。

豐收的季節到了。

她們都有期待在這個秋天收獲的東西。

*

顧蘇舟覺得她和酒吧結下了不解之緣。

人生前29年未涉足過的地方，最近來了兩次，還是同一家酒吧。

幾分鐘前，顧蘇舟下班，走到公司負一層停車場，接到祁檸的電話，是酒吧服務生打來的，說她的朋友一個人喝醉了。顧蘇舟略含歉意，告知對方她馬上就來。

晚上八點，街邊路燈盞盞耀眼，映在一家家酒吧昏暗的大門上，玻璃上光怪陸離，詭谲得讓人眼神迷離。

‘角落’酒吧裡，燈光絢麗，音樂暢爽，破舊的大門僞裝得很好，仿佛隔絕裡外，像是兩個世界。

顧蘇舟推門而入，普通的上班套裝此刻顯得格外突兀，她穿過人流，走向吧台，未見祁檸的身影，四處尋覓之時，她看到不遠處的卡座，沙發周圍大概六七個人嬉笑着打鬧，勾肩搭背，推杯換盞。

酒吧燈光多變，照得人失去了根本的膚色，顧蘇舟的目光剛剛掠過那群人，卻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扯了回去。她帶着眼鏡，費力地眯眸定睛，才确認沙發中間坐着的人。

藍黑色的頭發，披在白如紙的肩頭，複古紅色襯衫，強烈的視覺碰撞沖擊，顧蘇舟像被抓住眼球，想要看清楚更多。

看她的五官，看她的神情。

耳邊響起樂聲，男女駐唱默契配合，舞池越來越躁動。

顧蘇舟目光灼灼，像是自欺欺人般僥幸舞動的人群和喧鬧的聲音可以沖淡她直白的目光。

“離你有點遠，

被擋住視線，

我隻好踮起腳尖，

假裝近一點。

……

空氣 我們之間。

火花開始蔓延。

……”

時夏被人圍着，她一手托另一隻手的胳膊肘，輕晃高腳杯，液體在酒杯裡滴落沉澱。左右兩邊交談着碰杯又哈哈大笑，顧蘇舟卻隻見她安靜坐着，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不與旁人交流，作傾聽狀。

不知為何，時夏分明沒有說話，但是仿佛彙集周遭光芒，成為人群的中心。

就這樣看了好久，久到一首歌結束。

“我在等你的出現，

我想這是心引力的定律，

找到你想對你說，

在一起我和你，

早已慢慢靠近。

……

我跟着你的腳印，

倒數四三二一。”

顧蘇舟艱難地挪開眼，看向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