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檸：……

這點跟顧蘇舟真像，說話永遠言簡意赅。

“倒也不用這麼簡短。”

顧蘇澈悻悻地點頭，向祁檸講述她的心路曆程。

幾天前，秦之楠終于回到學校，即便得到時夏的通風報信，顧蘇澈還是忍了忍，沒去打擾她。

當晚就收到了秦之楠的信息，約她明天在咖啡店見面，顧蘇澈隔着手機感受不到秦之楠的語氣，心不上不下苦澀地懸着。

比約定時間早了半個小時，顧蘇澈坐在角落裡耐心等待，過于緊張隻好手支着額頭，雙眼輕阖。

她自然沒看到秦之楠走進咖啡店站在她背後複雜的眼神，最多的是不舍。

可走到她面前坐下的時候，隻剩冷漠。

從點好餐步入正題到秦之楠離開，還沒有顧蘇澈等的時間久，她像是被人潑了一桶水泥，全身打成石膏，連眼睫毛都凝固，甚至忘記了眨眼睛，直到服務員上咖啡，才回過神來。

以前看《破碎人生》的時候，她不相信人在極緻悲傷的時候哭不出來，因為眼淚是最好的宣洩工具，她還吐槽過電影拍得假，否則就是那個男主根本不愛她的妻子。

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電影是對的。

她怎麼不想哭呢？

顧蘇澈把自己的咖啡推開，拿起秦之楠點的冰美式，入口好苦，苦得她想吐出來。

她大概是瘋了，竟然覺得餘味有點甜。

最起碼比秦之楠剛才的話甜。

【顧蘇澈，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我不喜歡你】

【謝謝你的喜歡，不用再堅持了，沒什麼意義】

【以後我們就是學姐學妹的關系】

一句比一句紮心。

顧蘇澈心痛如絞，痛得沒有知覺，就在秦之楠平靜地說完，不留情面起身要離開的時候，她始終低頭垂眸，用最後的力氣嗤笑：“以後？說得好像我們以前不是學姐學妹的關系一樣。”

她是在笑自己一廂情願，也是在報複秦之楠輕描淡寫說她的喜歡沒有意義。

秦之楠的動作明顯頓了頓，随即快速離開，好似一秒鐘也不想與她糾纏。

原來這就是她的答複，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答複。

原來她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甯可自己今天沒來赴約。

顧蘇澈行屍走肉般回到宿舍，躺着一動不動，滴水不進，茶飯不思，也不知道在和誰賭氣，但這樣她才能好受一點。

*

祁檸聽完以後，站起身摟着哭得稀裡嘩啦的顧蘇澈，腰被她雙臂緊緊環着。

作為姐姐，她心疼顧蘇澈。

從小到大，她和顧蘇舟一樣，隻見到了顧蘇澈願意展現在她們面前的樣子，沒心沒肺，活潑開朗，她的生活似有一堵牆，隻隔絕煩惱進來，拒絕快樂離開。

原來顧蘇澈未曾展現出的另一面是這樣的。

而作為一個同樣深陷安戀的人，她更心疼。

由此及彼。

會不會哪一天，她說出口之後，也會像顧蘇澈這樣，徹底出局？

由号啕大哭轉為小聲啜泣，祁檸松開手，輕柔地替顧蘇澈擦拭眼淚。

“所以她是你的學姐，也是你的學業導師？”

顧蘇澈撅着嘴點頭，“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她對我都很照顧，但她說那隻是學姐對學妹的關心而已。”

“可是檸檸姐，我真的能感覺到她對我和别人不一樣，一個特别喜歡不喜歡你，太容易感覺出來了。”

祁檸的手停頓，眸裡是荒原被冰雪覆蓋。

她苦笑，顧蘇澈說的對，坐在火旁邊，怎麼會感覺不到溫度，哪怕是小火苗。

她連說這話的底氣都沒有。

祁檸：“粥粥知道這件事嗎？”

顧蘇澈點頭又搖頭，“我姐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但不知道是女生，也不知道我徹底失戀了。”

說完又補充：“我怕我姐接受不了我喜歡女生，所以沒和她說。”

祁檸随性自在地淺笑，“那你怎麼知道我能接受得了？”

“我沒多想，隻是覺得檸檸姐你也有暗戀的人，應該能懂我。”

懂，當然懂。

懂得不能再懂了。

祁檸沒說話，神情複雜。

“檸檸姐，你也會為了喜歡的人哭嗎？”顧蘇澈後知後覺她剛才有點丢人。

哭，當然哭。

還抱着喜歡的人哭。

祁檸把話咽在肚子裡，笑着打趣，“怎麼，小澈，覺得不好意思？”

顧蘇澈：……

心思被看透，果然年長幾歲就是眼尖。

“沒事的，不丢人，為喜歡的人哭當然不丢人。”祁檸摸摸她的頭安撫道，“那這些事能和粥粥說嗎？還是變成我們倆的秘密？”

這需要顧蘇澈自己做決定。

“檸檸姐，不算秘密，隻是我不敢主動說，你還是找到合适的時機，可以跟我姐講，隻要别讓她打我就行。”

祁檸放肆地哈哈大笑：“你把你姐當什麼，封建的古代人？她接受度沒那麼低，況且，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姐對你那麼好，怎麼可能舍得打你。”

顧蘇澈趕快雙手合十。

“小澈，我也沒什麼經驗，但是想告訴你，心誠則靈，如果你還是覺得對方喜歡你，那你就好好想一想，她不答應你的原因是什麼，或許有難言之隐和苦衷。”

祁檸耐心十足，為她撥雲撩霧，化開疑雲，“但是，小澈，追求愛情的過程中，不要弄丢自己，愛人先愛己，不要那麼頹廢，好好吃飯，睡覺，學習。”

字字戳進心窩子，聽起來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呆了一個多小時，顧蘇澈從設計工作室離開，神清氣爽，擡頭望望，天仿佛被重新上了一層色，雲也褪去了烏黑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