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嘔出來的除了金色液體還有一些血塊。葉淩覺得自己腹部空落落的,内髒像是進了絞肉機。恍惚間,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現在裝在這幅軀殼裡的是什麼?還是人類的血與肉嗎?自己是否還是當年那個普普通通的葉淩?
這個問題讓她感到頭痛,面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
不,清醒一點......想想等待解藥的朋友......
葉淩在心中默念,接着狠狠咬了下舌尖,疼痛讓她的意識再度清醒,視線也變得清晰,足以看清面前的景象。
龐大的蠕蟲身軀上沒沾多少污泥,在金光照耀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也許是因為瀕死的緣故,它的動作幅度極小,紅綠相間的血管也開始破裂,在皮層暈成色調奇怪的屍斑。
如果僅是這樣自然算不上惡心,真正讓葉淩嘔吐的,是爬在蠕蟲身上的無數細小骨蟲。
她突然想起曾看過的新聞,有人酷愛生食,漸漸出現了四肢疼痛的症狀,檢查後才發現肌肉裡密密麻麻塞滿了縧蟲。還有小時候曾拍死的一隻蒼蠅,綠色的頭殼下方是長着條紋的身體,可等湊近了瞧,才發現那些所謂的條紋其實是已經孵化的幼蛆。
寄生蟲寄生于蟲......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密集恐懼與生理不适的完美結合。大大小小的骨蟲咬在巨蠕蟲體表,身體扭曲纏繞,結成塊狀的灰白肉團,間雜的暗色斑塊組成了一副眼花缭亂的圖案,像是抽象畫家筆下的絕望人臉。
這是何等詭異何等神奇的共生關系啊!骨蟲鑽入腐屍替代脊椎,僞裝成帶領大家走向地獄的【血古】,蠕蟲則大口吞噬獵物,将血肉轉化為膠質,供給骨蟲吸收。這兩種生物在這片森林裡相互依存,組成了一個幾乎無法破除的生态循環。
隻是可惜,這回它們的對手是葉淩。
似乎是發現蠕蟲将死,骨蟲們騷動起來,紛紛從這具龐大的蟲屍上拔出口器。那根滴管狀的硬器差不多有五十厘米長,尖端如同利刃般鋒利,似乎輕而易舉就能把人體刺穿。緊接着,奇怪的咔哒聲開始在空腔裡響起,骨蟲群扭動身子,一點點朝葉淩逼近。
“不過是一群蟲豸。”
葉淩抿唇,鐮刀虛空一斬,凡是寒光所經之地,所有骨蟲都被斬成兩半,黃色膿液也逐漸在地上積起厚厚一層。
不過很快,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無論她殺了多少骨蟲,咔哒聲隻多不少,已然吵得人頭痛,當她将眼前最後一條蟲豸砍碎時,鼻腔裡已經開始湧出腥甜的血漿。
這是怎麼回事?
葉淩憑直覺仰起頭,發現穹頂在動。那些明暗錯落的岩石正在變換形态,漸漸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不對......石頭是不會動的......
葉淩揉揉眼睛,身體向上升去,就當她伸出手要抓住岩塊時,這團粗糙潮濕的風化物居然撲動起來,沖她露出尖利的口器。
這根本就不是石頭!漫天都是數不清的骨蟲!那些在地面上依附蠕蟲的是未長出翅膀的幼體,經曆發育後便會生出鱗翅,附帶一副天衣無縫的岩石僞裝。
“該死!”
葉淩急忙收手,可還是被刺傷了手掌。她一把抓住那隻骨蟲的口器,用力将它折成兩段。
可與此同時,叮在穹頂上的所有長翅骨蟲都動起來了,它們毫無規律地扇動翅膀,像是無數隻眨動的眼睛,呈現出一種堪稱迷幻的效果。
來不及多想,葉淩先向下退去。一手揮舞鐮刀,一手爆發出耀眼神力,将靠近自己的蟲豸都消滅幹淨。
但她實在太累,右眼的傷勢也太重,面對無休無止的猛烈攻擊,終究有些力不從心。
收納盒裡還有血石......隻是自己的身體能承受住嗎?陷入瘋狂後還能清醒過來嗎?
葉淩猶豫了,她在地面上來回挪轉閃避,而逐漸占據上風的骨蟲群攻勢卻是愈發淩厲,甚至在這片洞窟裡帶起了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