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紅山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扯出一個笑,神色卻異常凝重。
剛剛血霧的攻擊擦着她的肩膀劃過,剜去一塊血肉後砸在血色封印上,輕而易舉就毀去了這道屏障。
“我要……要殺了你!”血霧怒吼,身形又拔高不少,發尖的紅沉澱成墨色,五官也徹底褪去稚氣,先化為青年,再長出凸起的斑塊,直到和紅山一般面容詭異。
紅山站直身體,眯眼打量着眼前這位血親,咬牙道:“别發瘋。”
“嘶————”
拳頭劃過空氣拉出一串尖銳氣音,在血霧揮拳的短短幾毫秒間,她的手臂逐漸改變形狀,成了一柄猩紅利刃。
刀尖劃過一點冷色,直直沖着紅山面中墜去,可這位令人畏懼的邪神隻是慢悠悠偏轉頭顱,輕而易舉便避開了這一擊。
“殺我,你還不夠格。”
在血霧反應過來前,兩根手指夾住了利刃。紅山面無表情,隻聽得一聲清脆,那由血肉化成的神兵竟被折成兩半。
刀鋒落地又變回霧氣,重融進血霧體内,神明臉上的癫狂更甚,不斷累加的威壓更是叫在場最弱的瑪爾七竅流血,若非吃了不死之心怕是會當場喪命。
“那就……再來一次!”
第二刀又是當面劈下,但這回紅山已無法提前躲避,将将用手掌握住,刃口就懸于眼前。
“這回有點意思。”
紅山笑容陰狠,折斷利刃的同時高舉手臂,神力凝成的無形之山懸于衆人頭頂,在場所有人的胸腔中都像是伸入了一隻利爪,正瘋狂地在其中撕扯内髒。
這就是絕對實力。不需要任何花裡胡哨的招式,也不需要任何智謀技巧,半步至高的神明隻要擡起手,這世上所有生靈都将卑躬屈膝。
“你們……”紅山看向早已支撐不住的蠱惑之主和瑪爾,她們一個已成了不會動的黴菌,另一個正在不斷吐出蛆蟲,“縱使粉身碎骨也難抵罪責,我要你們痛苦不堪地死去。”
“至于你。”
血霧依舊站立,肉瘤消褪,面目漸漸變得清晰,血水正從那雙遍布憎恨的眼裡不斷湧出,分外駭人。
“今天,我要好好給你一個教訓。”
其實剛剛發生的一切不能算在血霧頭上,就算她存了殺死紅山的心也不會如此莽撞,更别說此刻她的腦子還是痛得要死,除去迷茫隻剩下折磨自己的恨意。
但有時候紅山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譬如現在。明明不久前她還在為血霧痛哭流涕,眼下卻隻想對自己的至親施加暴行。
暴虐、瘋狂、嗜血……這些似乎是她們一族與生俱來的秉性,從确定母親瘋了的那天起,紅山便也看到了自己的宿命。
不過偶爾有幾回,漫長的殺戮總算消磨了她的興緻,紅山一個人枯坐,看着腳下累累屍骨,感到的竟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心。
但今天還遠遠未到讓她厭倦的程度。
紅山的手向下壓得更低,宛如山嶽崩頹,再強大的神在她面前都有如蝼蟻。
血霧那張英氣十足的少年面目已經糊上了厚厚一層血痂,太陽穴處的傷口早已愈合,但那東西還在裡面,不斷影響着她的心智。
“疼……”
少年聲音顫抖,似乎是在向紅山服軟。陷于暴怒的神略微清醒,思量間手掌一翻,收了神通。
就像……就像被壓到極緻的彈簧,一旦外力消失便會拉伸到極緻。
血霧的力量就在這一瞬間噴出,幽冥淵底的霧氣濃厚得像是一場雨。
紅山隻覺得胸口遭受了一次重擊,某個隐秘的傷處也開始隐隐作痛。
怎麼這麼倒楣,偏偏這時舊傷複發?
此時第三刀劈來,刺入紅山胸口一寸。緊跟着還是兵器被折斷的聲音,在霧氣中很顯沉悶。
幾乎同時,在一片血色中,一隻手箍住了紅山的腰,另一隻則從肋下探入她的胸腔。
紅山也抓住了血霧,她的手掌正壓在淌着鮮血的脖頸上,隻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折下那顆頭顱。
她二人都調動了幾乎所有神力,一旦下手,絕對會造成前所未有的重創。
可是……紅山慢了一步……
當有如刮刀的神力在她體内肆虐時,紅山僅僅折斷了血霧的頸骨。兩人同時向後退去,口中噴出發黑的血。
籠罩幽冥淵的恐怖神力霎時消散,黴菌與蛆蟲趁亂逃離。
血霧知道自己現在殺不了紅山,哪怕力量還在不斷瘋長。
“我會回來殺你。”
她一邊捂住額頭,托着搖搖欲墜的腦袋,另一邊随手打開一道光門,走入其中。
就在她離開的那刻,紅山的身體癱倒下去,伏在地上吐出大灘夾雜肉塊的液體。
新傷疊舊傷,她的狀态已差到了極點,現在急需血肉滋養。
紅山略一思索,先去了一個地方,等回到自己領地時,看着已好了不少,隻是依舊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