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寂靜無聲,氣氛似乎有些凝重。
自公寓裡看到文毓辭那條殘腿後,奚源就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樣子,時不時會偷偷看一眼他的腿。
文毓辭向來對别人的視線很敏感,殘疾後尤甚,而奚源這副模樣毫無疑問戳到了他的痛點。
“看夠了嗎,要不要把眼珠子挖出來看?”文毓辭冷冷地說道,“怎麼,在國外太久,沒見過殘疾是嗎。”
奚源手指動了動,一時不知道自己心裡五味雜陳的是什麼心情。
震驚?不解?心疼?好像都有。
為什麼文毓辭的腿會這樣呢,按劇情走向,他雖然會瘸,但現在已經到了劇情後期,腿早該好全了才對。
系統不在,奚源的滿腹疑問無處解答,他隻能收回目光,低頭看地面。
文毓辭見狀吩咐了司機地址,随後就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搭理他。
前後座的隔闆升起,将後座隔成了獨立的空間。
“那個...”
奚源的話打破了一片寂靜。
文毓辭沒睜眼:“什麼事?”
“我是想問,你的腿是怎麼了,還要多久能好啊?”奚源糾結半天還是問出了口。
一片沉默,沒有回答,久到奚源都以為文毓辭已經睡過去了。
文毓辭突然翻身壓上奚源,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動作狠厲,毫不拖泥帶水。
昏暗的車内,奚源一時間看不清文毓辭的臉色。但從對方的舉動來看,他的神色一定很不好看。
踩大雷了,奚源意識到,他有些懊惱更有些不知所措。
“奚源,你什麼意思?我的腿怎麼瘸的,你當初可是親眼所見,現在和我裝傻,嗯?”
文毓辭咬了咬牙:“我再警告你一遍,我就算是個瘸子,也能輕易弄死你。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任你戲耍的我了,不想死就少來招惹我。”
奚源擡手護住了身上文毓辭有些不穩的身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我記錯了。”
奚源無奈苦笑,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很無力。
文毓辭冷笑了聲,湊近他:“記錯?說起來我這條腿還是為你瘸的,轉眼就能忘,真是無情啊。你不記得了?那我來告訴你,我因為你被車撞瘸了,這輩子都好不了了!滿意嗎?”
奚源一時無聲,車内寂靜,隻有文毓辭微微的喘氣聲。
文毓辭閉了閉眼,隻覺得自己荒謬可笑。這樣的話語扯開他所有的傷口,露出裡面的怨憤不甘,但看的人在裝傻,其實根本不在乎,又有什麼意義呢,隻會讓人更難堪而已。
他往旁邊側身想從奚源身上下去,結束這場鬧劇。
奚源下意識地想伸手攔他,但最後還是收回了手。
車卻在這時候一個急刹。
猝不及防間,奚源條件反射想護住文毓辭,卻不小心反身壓在了他身上。
“從我身上滾下去。”文毓辭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陰沉沉地。
“抱歉。”奚源回神道歉,但不知為何卻沒動。
他此刻一手護着文毓辭的頭部,另一隻手卻擱在文毓辭的腿上,是那條殘腿。
隔着薄薄的布料,奚源卻根本感受不到這條腿的溫度,他下意識地摩挲了片刻,隻覺手下一片寒涼。
文毓辭不知為何沒有出聲阻止,也沒有掙紮。
奚源低下頭,這才發現他額角布滿冷汗,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他微微弓起身子,似乎是想護住那條腿。
“很疼嗎?”奚源搓熱手心,給那條冰涼的腿按摩。
“我,讓,你,滾,下,去。”
文毓辭極力掙紮着避開奚源,不知是極痛還是極恨,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着,額角冷汗涔涔。
再相遇,他文毓辭在奚源面前似乎依舊是那副無力反抗的樣子,那樣狼狽那樣不堪,那樣無能為力。
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掀開了奚源,整個人趴在座位上微微喘氣。
看着文毓辭狼狽的模樣,奚源一時心裡滋味難明:
“抱歉,是我的錯,你還好嗎,要不要讓司機去醫院。”
“奚源,我說了,還想要富貴生活就管好你自己。”文毓辭咬着牙重新坐好,從車座裡摸出藥瓶,取了一片吃下,整個人似乎恢複了平靜。
他面前卻突然多了一瓶礦泉水,剛剛擰開的。捏着它的手指白皙修長,是奚源。
奚源把礦泉水往前遞了遞,低聲道:“這是車座裡的,你潤潤唇。剛才的事,對不起。”
文毓辭冷冷看了他一眼,再次閉目養神:“不需要。”
不知是不需要他的水,還是不需要他的歉意。
後半路一片安靜。
......
車停在了某個酒店裡。
文毓辭在下車的時候,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文少,再不見車裡的狼狽模樣。
他衣衫一絲不苟,西裝筆挺,手杖點地也不損他絲毫風采。
一大群人圍上來,簇擁着文毓辭往前走。
明明是同時下車,但奚源此刻被夾在人群外,幾乎看不見文毓辭的身影。
文毓辭好像也忘了他還帶着這麼個人,沒有回頭看一眼,和人談笑着朝酒店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