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上菜的過程中,文毓辭取過上來的茶水和兩人身前的餐具,開始用水燙洗餐具。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骨節分明又白皙修長,即便是燙洗餐具也有幾分行雲流水的美感。看上去不像是在幹雜活,倒像是在泡上好的茶水。
至少在奚源看來,很是賞心悅目。但另一方面,他卻覺得這不像文毓辭會幹的事,那隻矜貴漂亮的手不知簽過多少上億的合同,不應該來幹這種雜事。
許是他看文毓辭的時間有些長了,文毓辭挑眉問道:“看什麼呢。”
奚源收回凝在文毓辭手上的視線,笑了笑:“隻是有些意外,我還以為文總不會幹這種事。”
文毓辭的手頓了頓,他斂下眉目,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感情。
“我從前确實從不做這些沒必要的事情,但有人總是嫌不幹淨,看多了就也習慣這麼幹了。”
奚源聽到他的話微怔,這個“有人”是誰幾乎都不用多想了。
“......那個人是我嗎?”
文毓辭淡淡道:“是啊,除了奚家小少爺,還有誰事情那麼多。”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這麼聽來卻帶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于是奚源閉上嘴不再說話了,文毓辭瞥他一眼,也無所謂地将洗好的餐具放了回去。
奚源扣了扣桌角,一向厚臉皮的他此刻卻覺得有些不自在。
就好像...他龜毛的性格被文毓辭看了個一清二楚。
菜就是這時候上來的。
也許是因為來用餐的人不多,菜上齊得很快。
賣相看上去不錯,清爽不油膩,在這還有些炎熱的夏末讓人很有食欲。
當然吃起來味道也不錯。
奚源覺得這也理所當然。既然是他們以前常來吃的店,那必然是合他胃口的,不然也不會多次光顧了。
不過奇怪的是,就算再不錯,他也就算了,文毓辭這種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怎麼也經常來,難道又是因為他嗎?
雖然疑惑,但奚源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于是這疑問在心底轉了一圈又被按了下去。
這時卻有一陣風吹過,窗邊的枝葉開始沙沙作響。
奚源的視線不自覺地投向了那探出的綠葉。
......
正看着看着那微動的枝葉,不久前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奚源隻是微一晃神,就發覺自己似乎又進入了那不知是幻想還是記憶的場景裡。
窗邊還是那綠油油的葉子,在輕風裡微微搖曳着。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人,相對而坐,就連菜色都相差無幾。
“奚源,你不能聽他們的......”
奚源擡頭看去,才發現文毓辭陰着臉很不高興的樣子,但說出的話卻帶着點委屈。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不聽他們的,那應該聽誰的?”
話語狀似嚴肅,但作為本人的奚源,卻知道這話裡有調笑挑逗的意味。
可惜文毓辭似是過于急切,并沒有聽出來,隻重複着,“他們不安好心,你不可以信他們,不可以......”
他臉上的神情更顯得陰沉了,但與之成鮮明對比的,卻是聲音也更委屈了。
見似乎玩笑有些過了頭,奚源挪過一碗菜到文毓辭面前,無奈道:“我當然不信他們了,他們不懷好心我知道的,我又不蠢。快吃吧,等下涼了。”
文毓辭并不動筷,眼睛還是盯着他:“你真的沒有信?”
“真的。”
“可是他姓奚。”文毓辭的聲音再次低了下去,“你們才是一家人...”
奚源手指點了點桌面,似乎有些苦惱,“那該怎麼辦呢,要不我去改個姓?和你姓好不好,這樣我和你就是一家人了。”
文毓辭黑沉的眼睛微亮,像是心動了。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于是半晌才矜持道:“不用這樣,剛好我也不喜歡'文'字,文家那些人都讨厭的很。我跟你姓其實也可以。但不能是海城奚家的那個'奚',隻能我們兩個是一家人。”
他喃喃自語着,“就是文家那幫老東西有點麻煩,不過也不要緊,反正他們攔不住我......”
文毓辭越說越順暢,越說越滿意,越說越心動,方才的陰翳幾乎像雨後天晴般很快散去。
奚源笑意融融地看着他,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
文毓辭終于停了下來。
奚源有些疑惑,“怎麼不說了?”
“...你耍我。”
看着奚源含笑的眼眸,文毓辭終于反應了過來,他咬了咬牙似乎很是惱怒。
這種不切實際的話,他居然真的信了,還在這兒想起了後續要怎麼辦。
蠢!
蠢死了!
文毓辭又氣又惱,氣自己輕易信了奚源的鬼話,又惱這人就眼看着他說這些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