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着迎陸祺進府還有些時日,聽說宋婕小産,步蔺蘭馬不停蹄趕到了陸府。皇子私闖臣子内宅實在不好看,陸呈桓覺得步蔺蘭斷然不會自掘墳墓。隻是他錯了,現今步蔺蘭一手遮天,說一不二。即便大皇子重回朝堂,那也是無所作為,隻是在朝堂有個名頭。
見陸呈桓在門口迎着,步蔺蘭繞過他進了門,内院的莺莺燕燕看得步蔺蘭心一寸一寸冷下去。這便是宋婕心心念念嫁的心上人,全然是兩情相悅的一場笑話。
宋婕聯系步蔺蘭隻靠一隻信鴿,信鴿日日傳信,皆是平安。可後來信鴿被陸呈桓捉住了,生怕宋婕寫别的什麼,則是将這隻信鴿做了菜。數月得不到消息步蔺蘭有些着急,派人到陸府一打聽,這才知曉宋婕過得是水深火熱。
到底是養了多年的孩子,步蔺蘭這日借着慰問陸祺的名頭,說是順便瞧瞧宋婕,他隻覺得對陸家更失望了。陸呈桓明白步蔺蘭的來意,隻是裝傻充愣卻也攔不住,陸祺引着步蔺蘭去了後院。
小産過後,宋婕的身子差了許多,一雙漂亮的眸子再也不見往日的柔情,隻餘下兩頰的淚痕。
“殿下......”見來人是步蔺蘭,宋婕再也忍不住,撐起身子來抱住了步蔺蘭,她的淚珠一顆接着一顆地落下,似乎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朝着步蔺蘭撒嬌的時候。
“陸二,你就是這般愛護孤王的小婕兒?”步蔺蘭冷着一張臉,望向陸呈桓的目光裡滿是怒意。他好容易養得活脫的小姑娘,嫁了這麼個東西,現如今又是傷了身子,連個調理的大夫也不用。
“殿下息怒,婕兒近日身子不适,需要靜養,臣這才......”還不等陸呈桓說完,宋婕強撐着朝他走過去,鉚足了勁兒扇了他一巴掌。
随即,宋婕從桌上拿起一封書信,“我宋婕與陸呈桓今日和離,日後婚喪嫁娶再不相幹,今日是我宋婕休夫,各位便做見證......咳咳咳。”宋婕心底本就有些不舒服,可她并非要在情愛之間苟活于世,隻迅速收拾好了情緒。
見着宋婕真真是心死了,步蔺蘭也是由着她,“既如此,是陸家沒福分,嫁妝等物孤王自會派人前來打點,今日孤王便帶小婕兒回府了。”說完,步蔺蘭便帶着宋婕離開了,瞧着宋婕從那樣明豔漂亮的姑娘,如今到現在這深閨怨婦的模樣,步蔺蘭心疼得厲害。
三年前,宋婕新婚時的歡喜還是曆曆在目,如今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回到太子府時,步蔺蘭示意侍從去請太醫過來。宋婕還是回了原先的住處,依舊是以前順她心意的侍女。
“小婕兒,孤王當日不該為你二人賜婚,倒不如孤王娶你入府,好歹不必叫人磋磨。”步蔺蘭有些愧疚,若不是他識人不清,倒也不至于如此。若他瞧出來那陸呈桓是個人面獸心的玩意兒,宋婕再怎樣喜歡,他也是萬萬不會準許。
話的确是那麼個理,宋婕卻隻是福身行了一禮,“殿下說笑了。”
“罷了,孤王擇日為你選一位新驸馬。”步蔺蘭道。
太醫來得也快,瞧見步蔺蘭黑如鍋底的臉更是不敢怠慢,宋婕安安靜靜靠在榻上,眼底無悲無喜。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現今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隻剩一具空殼。太醫的臉色有些差,瞧着榻上的這不過二十出頭的姑娘,内裡身子已經爛到這種地步。
“殿下,公主身子虧空嚴重,隻怕日後難以調養,子嗣上,肯定是艱難了。”太醫冒着虛汗,結結巴巴跟步蔺蘭報告,手心裡冒起一層細汗,心髒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步蔺蘭沒有為難,隻是要他下去為宋婕取藥。
“殿下,臣女此生不求情愛,隻願安穩度日。此番是臣女咎由自取,怪不得殿下,殿下不必如此愧對。”宋婕起身,對着步蔺蘭跪下去,步蔺蘭即刻将人拉起來,不再說什麼。
原以為要她嫁給了心上人,不曾想是個人面獸心的玩意兒,談情說愛騙了她三年,毀了身子。
太子大婚,陸祺倒是沒怎麼鬧騰。
拜太廟,祭告天地,拜帝後,昭告天下。
入夜,太子進了新房的門。
挑開蓋頭,美人兒盈着淚珠的雙眸瞧着步蔺蘭,手裡握着一把利刃,“殿下,臣妾心有所屬,恐難以侍奉殿下,還望殿下成全。”
陸祺實在不知該如何,嫁入太子府本就不是她所願,隻是族中衆人的性命都在她手中,不得不願。隻希望宋婕口中那句“殿下仁善”并非空話,這位太子爺沒那般不講道理。
“無事,”步蔺蘭上前奪過陸祺手中刀刃,拿了手帕遞到她手中,“孤王心有所屬,自不會動你,日後孤王送你離開便是了。”
“真?”陸祺接過手帕,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即刻收起來。
“嗯。”說完,步蔺蘭便去了書房。
正如以往一般,步蔺蘭打開了靈契,瞧着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王懷抱着一顆蛋,溫柔着撫摸蛋的紋理,步蔺蘭見海空拉着一隻帶着魚尾的幼崽進入,眼底有一瞬間的無措。
他的王似乎與其餘人孕育了子嗣,這樣的想法在心中無限放大。
“阿言......”步蔺蘭以靈契傳聲。
熟悉的聲音響起,王的臉上卻并未有過多的表情,隻是同海空交談時,愣了一瞬。
“王,怎麼?”海空有些不解。
“無事。”海言淡淡回答。
方才的動靜,是他的伴侶傳聲。
王心底是明白。
“殿下。”
門口傳來陸祺的聲音,步蔺蘭散開了靈契,“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