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蒂芙剛走兩步就開始後悔了。
但她也不可能立刻掉頭回去道歉,隻能像逃犯般飛速溜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這屋子明天開始也不再屬于她,去到佛恩伯格後即便會有新房間那也是與西格德共有的。
從此以後她不再有屬于自己的房間了。
蘭蒂芙往床上一坐靠着牆就開始抽泣。
她早就想哭了,隻是一直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理由,現在她可管不了那麼多,即便是滿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郁結難消,她也決定立刻就大哭一場,趁着還有這麼一塊獨屬于自己的“小小領地”先哭再說。
等她哭得渾身抽抽,滿臉是淚時,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把她吓了一跳,蘭蒂芙趕忙一邊抹淚一邊朝門喊:“誰啊!”
“是我!”伊薇特的嗓音又細又尖,不仔細聽不清楚,“西格德讓我來轉告你一個消息!”
蘭蒂芙起身走到門邊,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開門,于是隻是隔着門闆喊話:“什麼消息!直接說吧!”
“艾沃爾找到了!”
“什麼……!”
蘭蒂芙猛地打開房門把伊薇特驚得原地蹦了起來。
“蘭蒂芙你……你沒事吧?”伊薇特指着蘭蒂芙淩亂不堪的頭發和滿是淚痕的臉驚訝問。
“快告訴我!”蘭蒂芙一邊胡亂抹臉一邊焦急問,“艾沃爾在哪?”
“直接回住處了,”伊薇特抱起胳膊抱怨道,“她可真是個怪人,西格德也很不高興呢,兄長請她來婚禮她都不來。”
“回住處?”
蘭蒂芙問完這句也沒打算等一個回複,推開伊薇特就往外跑。
“蘭蒂芙!你去哪裡!!”伊薇特的喊聲在身後焦急響起,“夫人讓我必須立刻回席位上去!不然今後你别想再喊她母親!”
蘭蒂芙的腳頓了頓,但還是繼續往外跑去。她推開擁擠的賓客和忙碌的仆從,隐約還聽到了似乎有人喊她的名字,但她一次也沒有回頭,就這麼一路推搡開人群來到大門口,咬緊牙關用力推開虛掩的大門。随着寒風夾雜細雪呼嘯卷入室内,蘭蒂芙将門推到門寬能容她一人通過才擠了出去,出去後還對兩側看門的守衛擺了擺手下命令:“去關門。”然後便疾跑下台階一路跑出院子,在大街上刹住腳步左右望了望。
其實她隻需要往一個方向望就夠了,那就是通往艾沃爾臨時住處的街道上。
一個漆黑的高個影子在街面上無聲無息地走着,雖然那人戴着兜帽背影除了鬥篷其他特征無法辨認,但蘭蒂芙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誰。
于是她立刻邁開腳步朝她跑去。
不需要跑到近前艾沃爾就察覺到了迅速接近的腳步聲,她先是頓住腳步猶豫片刻,然後才轉過身來。
蘭蒂芙就像前一天晚上那樣突然撲到她跟前,這次艾沃爾下意識地伸出胳膊來将她接了個滿懷。
“你……你沒受傷吧?”蘭蒂芙一邊站直一邊焦急問。
“我很好,”艾沃爾搖着頭擠出笑容道,“你怎麼……你怎麼跑出來了?”
“當然是來找你!”
蘭蒂芙回完話後與艾沃爾同時感到這對話十分熟悉。
“快回去吧,你穿的太少了。”艾沃爾打量着蘭蒂芙嘴角噙起意味複雜的微笑,“回到溫暖的長屋裡去。”
“你……你不來嗎?”蘭蒂芙将艾沃爾的胳膊攥得更緊了,“不來我的婚禮嗎?”
艾沃爾垂下眼睑,蘭蒂芙才注意到她那密匝匝的長睫上結了冰霜。
“不,”艾沃爾搖搖頭說,“我就不去了。”
“為什麼?”蘭蒂芙突然感到眼眶一酸。
“我……”艾沃爾移開視線似乎在躲避蘭蒂芙的注視,“我還有事要辦。”
“你撒謊,”蘭蒂芙斬釘截鐵,毫不猶疑,“你隻是不想去婚禮。”
“對,我就是不想去。”艾沃爾終于正視蘭蒂芙承認了真實想法,剛剛還強作平靜的面容逐漸變得陰沉起來,“我不想看到那種場面。”
蘭蒂芙微微張着嘴,卻擠不出回複來。
“趕緊回去吧,新郎該等急了。”艾沃爾扭頭看了眼路的另一頭,伸手抹了抹蘭蒂芙臉上未幹的淚痕,似乎是努力勉強自己擠出了似有若無的微笑說道,“恭喜新婚,蘭蒂芙。”
說完艾沃爾果斷甩頭離開,走得比之前更快了。蘭蒂芙留在原地呆立,艾沃爾一離開剛剛圍繞在身邊的暖意就立刻消弭散盡。她還是說不上來自己到底為什麼難過,她唯一确定的是艾沃爾離開後她比之前更加悲傷痛苦,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
“蘭蒂芙!”西格德大步走來給她蓋上一件大氅摟住了她的臂膀勸道,“别管她,她就是這脾氣,誰也管不了,趕緊回去吧,外邊太冷了。”
說完他不由分說就攬着顫抖着哽咽的蘭蒂芙轉身往長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