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蒂芙突然感到了一陣惡寒,甚至有幾分惡心。
“我很好奇,”蘭蒂芙又開口問,“英格薇難道對西格德到你家鬧事的事一無所知?”
“知道不知道都沒什麼差别,那對英格薇沒有影響。”
“那别人呢?西格德在你家胡鬧的事總歸有别人知道吧?”
艾沃爾扯扯嘴角幹巴巴地笑笑說:“任何西格德本人不願公開的事都不會傳開,除了我以外你去問佛恩伯格的任何人都打聽不到西格德在我家的所作所為,哪怕是我自己的家奴也一樣。”
蘭蒂芙好半天才合上半張的嘴,然後暗忖,是啊,西格德身為領主之子這點對領地的影響都沒有也說不過去,别說西格德了,蘭蒂芙自己的弟弟吉恩欠錢不還的事被債主到處嚷嚷後沒多久那債主就半夜裡被人亂棍打死在巷子裡,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想得到是誰做的,也因為識相知趣不會到處傳揚,隻會埋在心裡。
難怪最開始艾沃爾怎麼也不肯直說這些陳年舊事,畢竟這等于是在說一件根本無法證實的對王子的指控,沒準艾沃爾已經做好準備面對氣急敗壞的蘭蒂芙斥責自己誣告诽謗兄長了呢。
但蘭蒂芙不會這樣做,她從沒有一刻動過這種念頭。
“那……”蘭蒂芙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又開口問,“那之後西格德沒有再為難你吧。”
艾沃爾的笑容更加微妙了:“他不僅沒為難我,第二天還特地來勸我不要記恨英格薇,她隻是在盡一個母親的本分疼愛兒子而已。”
“她疼愛兒子西格德,為什麼不疼愛你這個女兒??”蘭蒂芙拔高嗓門脫口而出問,嗓音甚至有些尖銳,“你跟西格德都想要好老師,那英格薇可曾有一刻為你着想過?她難道不是次次都是從西格德的立場為他着想為他說話?”
蘭蒂芙猛地刹住嘴,現在輪到艾沃爾微微張大嘴了。是啊,蘭蒂芙哪裡去得知英格薇偏心至此?但她就是那樣笃定地脫口而出了。
很難不考慮到她是被自己的經曆和經驗深深影響了表達。
“而……而且,”蘭蒂芙努力冷靜下來繼續說道,“西格德一個将來要做領主的人何必那樣鑽牛角尖?畢竟沖鋒陷陣的更多時候不是他,将你培養成無人能敵的戰士不是能更好為他們父子效力?”
艾沃爾的笑容終于是苦澀占了上風:“是啊,這麼簡明易懂的道理,我還是頭回聽人說起。”
蘭蒂芙立刻察覺到艾沃爾眼底積蓄的苦楚,不由得攥住她的胳膊追問:“難道西格德還不肯放過你嗎?”
“不,西格德——很快又組織了遠航冒險,這是他排遣郁悶最常用的法子。”艾沃爾故作輕松地聳聳肩,但表情還是難免僵硬,“反正有的是人替他出氣。”
“什麼意思?”蘭蒂芙将艾沃爾攥得更緊了,“誰——誰在替他出氣?”
其實蘭蒂芙想問的是誰欺負艾沃爾了,但話到嘴邊還是溜了一圈換了别的說辭。
艾沃爾眼底那抹怨恨意逐漸鮮明,她瞪着前方像是瞪着個仇人,雖然其實那裡什麼也沒有。
“所有人。”
她的聲音太過低沉,蘭蒂芙勉強能聽清還懷疑自己聽錯了,趕忙又問:“什麼?誰?”
艾沃爾立刻恢複之前那種淡然冷漠的神情提醒道:“你還記得埃裡克吧?”
“當然,畢竟我扇了他一巴掌。”蘭蒂芙說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擡頭問,“難道從那時起她就在背後對你污言穢語……”
“不隻是他。”艾沃爾仍在故作淡定,“埃裡克當時向我求饒時說的什麼你有印象吧。”
蘭蒂芙眼珠子轉了轉,很快就想了起來。
“他……他說……不止是他……很多人都在背後說你……”
“是啊,他說的是實話,所以我才說我沒法追究到底。”
“可……可事情應該已經過去很久了吧……”
“兩年,整整兩年。”
艾沃爾的表現還是那樣平靜,但是她越淡定蘭蒂芙就越感到心底隐隐作痛。
所以艾沃爾是由于“搶”走了西格德想要的老師,被人指指點點造謠師徒關系整整兩年嗎?而且幾乎是……
果然,艾沃爾剛剛低聲說出的蘭蒂芙有些沒聽清的話,就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