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比約恩坐在上首,艾沃爾在他左手第一位,她隔桌對面的位置是空的,空位置旁就是蘭蒂芙,自打被斯蒂比約恩派人叫過來後她就盯着桌面沒擡過頭。除這三人外長桌兩側統共坐了六位衣飾華麗的莊園主人,哈康是其中年紀最小的,顯而易見,他家裡已經沒有别的男人有資格出席這樣的會議。
斯蒂比約恩煩躁得一直拿手指敲桌面發出輕輕的笃笃聲,看來看去唯一該來還沒來的隻有他的兒子西格德。
他不會不來吧?
就是清楚兒子的脾氣,在決定采用艾沃爾的建議後斯蒂比約恩還特地花了許多時間與他單獨談話,把戈德溫搜集來的所有有關阿格德爾的情報都如實以告,但……
一直到斯蒂比約恩講的口幹舌燥,他也沒能真正平息這種憤怒。
甚至還起了反作用。
西格德就是不理解招募了足夠的精兵強将不集中力量攻堅,反而要兜個大圈子冒着相當大的未知風險損兵折将,然後再去解決最困難的部分,這根本不合常理。
好在艾沃爾一如既往沒讓他失望,把她叫過來後艾沃爾三言兩語就把西格德斥責得無法反駁,而且艾沃爾的話一陣見血,簡明易懂,西格德沒有理由不為之觸動。
至今斯蒂比約恩還覺得不可思議,西格德從小說想要妹妹想當哥哥,小時候也沒少圍着艾沃爾轉,即便是長大後生疏了,他也不該對艾沃爾最介意的事一無所知,反複觸忌,斯蒂比約恩以為他至少能避免這點。
但話又說回來了,西格德長這麼大年紀沒在這樣重大的事務上,被如此徹底地反對,否決,退敗過。事情到了這份兒上就很難為理智所左右,也就是說,容易失控。
昨天下午兄妹倆激烈争論過後,西格德很快也離開議事廳,沒有再與父親多談。
作為親生父親,斯蒂比約恩現在心情十分忐忑,他完全預料不到兒子一天之内心境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打斷他思緒的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斯蒂比約恩隻消聽見不用見到就知道是誰來了。
蘭蒂芙的反應慢一些,直到人進門了她才擡頭看過去。
西格德邁進大廳後頓了頓,視線掃過室内,在略顯忐忑的蘭蒂芙臉上停頓片刻,才來到她身邊挨着父親坐下。
“人終于到齊了。”斯蒂比約恩瞥着剛坐穩的西格德故意拖長了音調說,“我就不繞彎子,直奔今日議題。”
說到這裡斯蒂比約恩環顧一圈在座所有人,确保與會衆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然後用更加清晰且宏亮的聲音宣告:“諸位,我有意統一呂加菲爾克成為至高君主,我們必須做好準備面對一場聲勢浩大的戰争,不僅僅是幾次艱苦的戰鬥而已。”
“所以,”西格德右側坐的馬達薩爾清清嗓子提問,“你認為這場戰會打多久?”
“很快,比你們所有人想象的都快。”斯蒂比約恩的口吻非常笃定,說話時還瞥了眼左手邊的艾沃爾,西格德注意到了這點。
“這麼肯定,那一定已經做好了充分的計劃和……準備?”馬達薩爾說着視線也掃過其他人,顯然是希望有人出頭表示跟他一樣的疑問。
“如果是這樣這個會議也就沒有必要開了。”斯蒂比約恩看向馬達薩爾說,“要發起這樣的戰争并争取勝利,需要相當——充分——殷實的積累,為時漫長的籌備期,和……”
“看來下個夏季的劫掠目的,得花心思好好制定了,”馬達薩爾對面的霍康打斷他嗓門宏亮,“怎樣,有眉目了嗎?我們必須幹筆大的才行啊。”
“沒錯,這也是我的問題。”西格德終于找到插話時機了,“錢從哪兒來?糧從哪兒來?呂加菲爾克可不小,我們過去劫掠所得和土地收成僅能維持佛恩伯格的勢力範圍平穩運轉,人得吃飯喝水啊,這不是常識嗎?這也是我向來不願修築太多工事的緣故。”
聞言蘭蒂芙身子微微一震,但仍舊低着頭沒有更多表示。
斯蒂比約恩立刻沉下臉來,嘴角扭了扭壓住了脾氣,深吸口氣說:
“這次召集衆位主要是為了商讨備戰一事,劫掠季另有打算,不在本次議題之内,當然,夏季劫掠照例由我的斯萬格佛副長全權負責,有任何問題會後再談,現在回到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