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的藝術不過如此,重點就在于利用言辭和口氣進行微妙的煽動。
于是衆人的目光刷地又轉到西格德身上,竟然讓後者感到了幾分不自在。
這怎麼說的跟他西格德在妻子孕期移情别戀現在又抛妻棄子似的?
“不,不隻是拉加莎。”西格德舔了舔嘴唇局促道,他還是努力想要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我從呂加菲爾克各地召來的戰士們,他們在這裡浪費了太多時間和精力,不管你們怎麼想,我當初找他們來不是為了讓他們來做工!”吼完這句西格德看了眼拉加莎,和她交換了一個眼色繼續大聲道,“今晚是時候結束這爛攤子了,如果我的父親将其視為對自己的挑戰,我無話可說,總之我今晚必走不可,誰也無法阻攔我。”
“你不用講這些大道理,我知道你早已對我厭煩。”蘭蒂芙撓着下巴眼裡成功積蓄起淚光來,“我以為懷上你的孩子多少能改變一些情況,但沒想到,這個女人跟你一起回來了,我還是毫無希望。”說着蘭蒂芙眼淚婆娑的雙眼看向手足無措的拉加莎說,“我知道她跟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更何況她還英勇善戰,忠誠勇敢,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但我也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幸苦組織建設隊伍也不過是……想讨你的歡心,卻沒想到弄巧成拙,你是因為這個才執意要離開的是嗎?因為我實在太礙眼了?”
說到這裡蘭蒂芙的眼淚就在面頰上淌成兩條亮晶晶的銀帶,即便是她想要止住也根本止不住。本來她隻打算扯些半真半假有的沒的,把自己塑造成情場失意被抛棄的怨婦,但沒想到說着說着眼淚就突然洶湧而出,她就這麼哭了起來。
嫁過來之後少說也是錦衣玉食,享受表面尊重,委屈什麼呢?
她不是沒什麼委屈可述,反而正是因為太多太多又無人能懂,日久天長積郁已深,一時理不清千頭萬緒,隻是抽泣着任眼淚滴滴落在衣衫前襟上,如此她也不用刻意去裝了,誰會懷疑她已經因為丈夫的背叛而心碎崩潰呢。
“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拉加莎左看看右看看顯得更慌了,拼命澄清道,“我跟西格德之間沒有任何龌龊!他待我就像親妹妹!我們是勝過血緣關系的家人!我比任何人都珍視這種牽絆,也從來沒有想過……從來沒有想過改變這種關系。”
突然有人十分不合時宜地偷笑了下,蘭蒂芙扭頭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參與圍捕的埃裡克。他很快就肅容斂色闆起臉,好像這樣就能抹去他剛剛憋不住笑出聲的事實。
西格德對好兄弟的反應是怎麼回事自然心知肚明,他也是沒想到,拉加莎撒起謊來也可以這樣絲滑流暢,但她被迫說出這種話怕是心裡不怎麼好受吧?
“哈!家人!親妹?”蘭蒂芙冷笑聲拔高音調,又往前走了兩步,“誰家親妹從早到晚跟哥哥寸步不離仿佛連體嬰兒的?誰家親妹次次上桌都得挨着哥哥坐占走本該屬于王子妃的位置?誰家親妹擺出女主人的架勢來教我怎麼做妻子怎麼管束不懂事的小姑子?你以為别人都是瞎的傻的嗎?你自己說的那些撇清關系的話你自個兒信嗎!我知道你們自小親厚感情深切,我本不想計較太多,但你們倆不至于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吧?别人看在眼裡又會怎麼編排我?就算明媒正娶身懷六甲,也還是處處矮人一頭?奴隸仆役們對拉加莎可比對我殷勤多了,哪個女人甘願淪落為他人口中笑柄??”
蘭蒂芙的質問不可謂不是擲地有聲,在場許多狼衛早都放松下來興緻盎然看熱鬧,拉加莎慌亂地看向西格德,見後者也面露尴尬擠不出話,隻好硬着頭皮堅持:“蘭蒂芙,我一向把你當成親密的好朋友,認為你是配得上西格德的好女人,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蔑我朝我潑髒水?我已經說過我們之間不過以兄妹論處,西格德是個忠貞寬容的好丈夫,是你沒有盡到妻子本分才将他推開的!”
“瞧瞧,我剛說什麼來着?”蘭蒂芙用力抹掉淚痕口氣充滿譏諷,“這不就擺出女主人的架勢來訓誡我了嗎?我妻子當得如何輪得到你評判嗎?你又有什麼立場鑒定我的資格?憑着勝過親妹的關系?那我不得不再問一句了,誰家親妹有資格插手幹涉兄嫂夫妻私事了?這是誰教你的規矩?更何況我們之間統共對話不超過十句,你好厚的臉皮,張口就說親密朋友,我什麼時候跟你做朋友了?我就是寂寞到死也不會跟你這種人做朋友!”
“夠了!!”斯蒂比約恩垮着臉一聲吼打斷了蘭蒂芙的控訴,無所謂,蘭蒂芙心想,反正我也說完了。
“回到屋裡來,兒子。”斯蒂比約恩推開擋路的狼衛走到西格德跟前,口氣懇切道,“你的父親和你的妻子,你真正的妹妹,還有你未出世的孩子都在這裡,你的家就在這裡,你還想跑哪兒去?你想冒險想旅行我都可以支持,但不是現在,我們都需要你啊。”
我不需要,蘭蒂芙冷淡地想。
西格德早就把武器垂下顯然是陷入相當動搖中,令衆人沒想到的是,拉加莎用力拽住西格德的衣襟沖他的耳朵喊道:“你的衆多追随者已經在碼頭等你了!你不能背叛他們!”然後不由分說拽起西格德扭頭就跑,還沉浸在狗血大戰中的狼衛們一個不留神就被拉加莎鑽了空子,躲避她斧頭的空隙中便教她趁機脫逃,拉着西格德狂奔向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