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蒂芙的聲音震響在空地上,似乎還引起了微妙的回音,艾沃爾側過頭壓着嗓子對她道:“你走吧,這與你無關。”
蘭蒂芙嘴角抽了抽,揪住披風衣領也湊近艾沃爾咬牙切齒道:“别人救你你卻拖後腿,這合适嗎?”
艾沃爾愣住了,沒等她再開口斯蒂比約恩操着口頗為陌生的低沉嗓音,也下了逐客令:“這些事都與你無關,我隻是依律懲戒辦事不力的屬下,你不要多管閑事!”
“這是我小姑子,怎麼能叫多管閑事?”蘭蒂芙理直氣壯地回胳膊還緊緊圈着艾沃爾的脖子,甚至還往她跟前湊了湊,“所以你剛剛是承認了确實沒把艾沃爾當女兒對嗎?”
斯蒂比約恩一時啞然,死闆陰沉的面孔終于發生了些微松動,他飛快眨眨眼說:“你居然跟我擡杠?要不是艾沃爾分不清輕重緩急與戴格打鬥,還差點把人打死,你的丈夫也不會冬天沒過完就抛下你遠行!”
“我記得可清楚,明明是西格德不滿咱們安排他的外地朋友們做勞工被你關了禁閉,之後拉加莎半夜闖入才讓情勢變得無可挽回,這其中但凡一個關節不成功都不至于鬧到昨晚的地步。”說到這兒蘭蒂芙望了眼艾沃爾,她同樣沒忘最初要組織外地人當勞工的不是别人就是艾沃爾,而促成這件事則是她倆共同所為,蘭蒂芙果然收回視線用力拽起艾沃爾的胳膊催她:“站起來,我們走。”
艾沃爾的理智告訴她就這麼撇下虎視眈眈的衣服大搖大擺離開不太妥當,但似乎自從剛剛蘭蒂芙一個反問把她問住後,她的話就對艾沃爾産生了微妙的影響,艾沃爾就這麼直起膝蓋站了起來,同時背後隻是輕輕觸碰到披風都疼得她呲牙咧嘴,直抽冷氣。
于是蘭蒂芙将手伸到披風下方小心翼翼拱起披風,同時輕輕搭住艾沃爾的肩膀,這一搭她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艾沃爾這後背委實是相當寬闊厚實,她要搭住肩胳膊幾乎得伸直,難怪她剛來竟然一眼看不出六人當中哪個是女人。
“你難道還沒搞清狀況嗎?”斯蒂比約恩急了往前走了兩步怒問,“我這是在為西格德的出走作必要的追責!你剛懷孕就失去丈夫難道你沒想過有人應該為此負責嗎!”
“我當然想過,我也用我的方式表達過了,昨天夜裡長屋那麼多人不是都看到了嗎。我記得你之前還跟我說過拉加莎根本無需擔心,結果呢?”蘭蒂芙依然越說倒越有理了,“正是因為已經失去一位親人我更不能再失去一個,我現在就要把艾沃爾帶走,如果您堅持要罰就連我一起打,畢竟是我組織西格德的夥伴們給佛恩伯格挖溝造塔,我本沒必要這麼做卻還是做了,那我是不是也該為西格德的出走受罰?”
斯蒂比約恩一時語塞,蘭蒂芙趁勝追擊繼續質問:“再說了其他人停止受刑隻有艾沃爾在挨打,說明她至少已經挨了十幾鞭子,這還不夠嗎?非要挨夠了二十下,或者還不止?”
斯蒂比約恩嘴角抽了抽,擠出話來:“我可沒這麼說過!”
“那我們就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了。”蘭蒂芙說着拽着艾沃爾扭頭就走,被蘭蒂芙怼閉嘴後艾沃爾始終沉默不發一語,倒也配合得很由着蘭蒂芙攥着轉身走開,當然原本就圍守在場地周圍的戰士立刻攔了過來,蘭蒂芙立刻從腰間掏出馬鞭啪地甩在離她最近的戰士臉上,脆響之後戰士臉上立刻多出道醒目的紅痕,疼得他立馬跳了起來。蘭蒂芙甩開馬鞭怒目環視周圍斥問:“誰敢動我!”然後趁着守衛們猶猶豫豫裹足不前時帶着艾沃爾邁開大步,能走多快走多快迅速離開。
當然了,她當初在屋裡聽說艾沃爾在受罰時心裡就有了主意,再急也不能什麼準備都沒有就去跟國王對剛,即便沒有一個成熟完美的計劃,手中至少也得有能夠傷人的家夥事兒,馬鞭往往是蘭蒂芙的首選。
兩人匆匆腳步聲回蕩在清晨冷冽空氣中,街道兩側依然靜悄悄,一路走來隻有一戶漁民家中主婦起了大早,走着走着蘭蒂芙能感覺到自己手心裡糊上了艾沃爾肩背上的粘稠血液,一想到她的傷勢蘭蒂芙心口又是陣陣抽痛。
她從以前就總覺着斯蒂比約恩和艾沃爾兩人實在沒什麼父女的既視感,現在她知道為什麼了。
來到艾沃爾家門口時,守在門口的桑德拉的兒子艾伯裡奇本來在打盹,聽到院門開啟的動靜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結結巴巴地招呼:“主……主人!達芙讓我在這裡……”
“去打水來,要熱水。”蘭蒂芙一邊把艾沃爾推進門一邊鐵着臉下達指令,“把家裡的外用藥全都找出來,還愣着幹嘛?沒聽懂嗎?”
“呃不……”
“聽懂就快去!”
艾博裡奇被吼得渾身一激靈扭頭跑進屋,蘭蒂芙扶着艾沃爾來到她的卧室招呼跑出來看熱鬧的一衆家奴們吩咐:“達芙你去做飯,桑德拉來燒炭,多搬個炭盆,你是誰來着?算了你去燒水,把大門關緊,除了國王來了誰也别放,你去取幹淨衣物和布巾來,要整套。”
于是艾沃爾家裡五個仆人紛紛忙碌起來,坐在床上的艾沃爾卻幽幽歎了口氣。
蘭蒂芙往她身邊一坐,一改方才雷厲風行的氣魄用溫柔語氣哄似的輕聲道:“脫下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