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對吧?”
突然響起的男聲讓蘭蒂芙渾身一震繃緊了肌肉,扭頭看去從街邊黑暗中悠哉遊哉走出的,正是母親比安卡那異父異母的弟弟吉祖爾。
看清來人後蘭蒂芙不僅沒有松口氣反而更警惕了,又退後兩步質問:“你在跟蹤我?”
“隻跟了一小段而已。”吉祖爾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撇撇嘴道,“你鬧出那麼大動靜我跟過去瞧瞧很正常吧,之後我看你情緒不對所以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我在這方面真是遲鈍得很,否則也不會現在還打光棍。”
心情差到極點的蘭蒂芙回話都懶得回,扭頭繼續門頭走路。吉祖爾兩手插在褲腰帶裡亦步亦趨地跟着,又自言自語般說道:“其實我在那個長屋裡也呆不住,雖說在這裡住了相當一段時日,但是這家裡的氛圍我始終習慣不了,所以很少跟他們一家呆在一處,姐姐也早就變成我不熟悉的陌生模樣,我恐怕呆不了多久還會離開。”
這段話說完後吉祖爾瞅着蘭蒂芙的背影觀察片刻,發現她連轉頭的興趣都沒有,隻得再問:“剛剛你父親打你了嗎?”
“跟你沒關系。”蘭蒂芙壓抑着哭腔悶聲回,“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要去哪兒?”吉祖爾快走幾步問,蘭蒂芙也跟着走得更快仿佛在逃離背後什麼怪物一般,匆匆回頭甩下一句“說了跟你沒關系!”然後拐個彎就鑽進了馬廄中。
雖說蘭蒂芙腳步飛快,可她一進馬廄吉祖爾反而興奮起來,但讓她沒想到的是蘭蒂芙動作奇快他剛跟進馬廄蘭蒂芙已經跨上馬背,縱馬沖出隔間,揚蹄沖來的馬匹把吉祖爾吓了一大跳,加上蘭蒂芙揮鞭大喝“讓開!”他跌跌撞撞摔倒在地,看着蘭蒂芙縱馬而去的背影,坐在地上的吉祖爾想起姐姐老早告誡過他,北地的女人個個剽悍可不似家鄉姑娘柔情似水,讓他沒事别亂撩。他當時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見了蘭蒂芙更是眼睛都移不開,哪裡還記得那等不痛不癢的警告。
現在他平靜下來想一想,本該是女人最需要依靠和寬慰的時候蘭蒂芙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看來是鐵定沒戲了,他得另尋他法。
縱馬馳騁之後将男人遠遠甩在身後的蘭蒂芙終于在馬背上松了口氣,她倒也不是單純隻是為了逃脫吉祖爾而已,自從離開長屋她心中就有了個目标,盡管自從出嫁後她再也沒有機會再次拜訪,但位置她絕不會記錯,甚至可以說走起來仍然輕車熟路。騎馬出城後蘭蒂芙就也未曾放放慢馬蹄腳步,一路疾馳穿過融雪初消的荒原進入森林。進到林子裡她就不得不放慢腳步觀察環境,記憶湧入腦海恢複迅速,蘭蒂芙隻是稍微繞了個彎路就再次來到了那顆粗壯非常的赤松樹跟前。
她在五年前在父母工匠幫助下建起來的樹屋,還在樹上。除了變得破敗荒廢之外并沒有什麼變化。
那當然了,她也隻不過遠嫁南方一年半而已,這木屋當年她十分上心修築時時維護,當然不至于那麼快塌毀。
不過她出嫁之前刻意把唯一能夠直接上樹的繩梯卷起來扔到木屋小平台上去了,也就是說身為房主的她現在想要上屋,隻能爬樹。
蘭蒂芙活動了下關節四肢,雖說因為剛剛太過激動膝蓋手肘又隐隐作痛,甚至不适還能蔓延向肢體末端,但她決定咬咬牙再忍忍,然後紮起裙擺撸起衣袖,像少年時做過無數次那樣爬上松樹粗壯盤曲的樹幹枝杈,最後落到生滿綠苔間或夾雜幾叢雜草的木闆平台上。它踩起來嘎嘎作響,但終究是不至于承受不住人的重量而崩壞。巴掌大的地方蘭蒂芙走得小心翼翼,嘎吱聲中她來到已經朽壞的木闆門前,憋着一口氣把門推開。那門闆隻剩下半拉還挂在門框上,蘭蒂芙進屋時忍不住懷疑自己再用力一點能把整扇門扯下來。
雖說如此,她還是小心翼翼虛掩上已經扣不上的破門闆,掃視一圈雜草叢生落滿灰塵鋪滿苔藓的小木屋,突然那種強烈的空虛夾雜着冤屈憤懑又卷土重來,化作淚水打濕了蘭蒂芙好不容易被涼風吹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