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提高防護方面的技術進步？

如果節省下研發護甲的資源，将其投入到研發武器之中，也許仙舟的武備更新疊代的速度會更快。護具不是不能研發，但為什麼要耗費諸多資源在研究如何降低成本上？

“仙舟的人實在太多了。”

他們總是這麼說。

為何不願意更多地發兵征戰？為何不願意擴軍？為何要給他們那麼多的訓練時間？

其他仙舟都應當向曜青看齊。提高出戰頻率，增加死亡率，緩解仙舟不斷爆炸式增長的人口，空出更多的社會資源來給“更值得擁有他們的人”。

他們在一次次會談中露出虛僞的微笑，高舉酒杯唱頌“【巡獵】無止，仙舟大捷！”，但同時在私底下又暗中耳語。

“朱明的懷炎在做什麼？”

“那個曉蒼又在做什麼？”

“為何不用更大的犧牲換取更多的戰果？”

“全甲而還，天哪，朱明要是因為人口壓力要向其他仙舟分流，我們羅浮可絕對不會接受的。”

“她居然還養短生種？短生種能有什麼價值？”

……諸如此類。

在某一場尋常的會談結束後，本該放縱龍心的低語，讓它将自己胸腔中奇怪的情緒壓下去的丹楓，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前世。那個在龍師們口中最為叛逆，也是最為失敗，甚至于死因都是個謎題的飲月君。

龍師們認為，飲月君就是飲月君。如果龍尊大人堅持希望自己有個名字，沒問題。他們對此報以寬容。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總是稱呼他們“第xx代飲月君”。而且出于一些莫名的戒備，羅浮的龍師們不太喜歡跟丹楓講述他前世的事情。

丹楓一向聰明。但也許是某種宿命存在。就像某一位飲月喜歡脂粉與戲妝，某一位飲月會為了救人一聲不吭地遠赴朱明。而現在這一位飲月，他身上的反骨完全不比他的前世們少。

丹楓順利地找到了他的前世留給他的一些訊息。比如說隻有他自己知道的某些身體變化的前因，某些絕對不會公開在族中的秘密。再比如說……遇到迷惘時，可以找誰去幫忙。

“雖然是龍尊，但疑惑的霧霭可不會顧忌你的身份。我在給自己取名時遇到了第一個人生難題。而我的前世建議我去找他的摯友——朱明的曉蒼。他在信件中信誓旦旦地說‘那是個壞家夥，但确實很可靠。’”

“于是我在她來羅浮開會時去見了她一面。當時我從古書中随便搖了一句詩‘江沉落月複西斜’，取了前面兩個字。不過她覺得‘沉’的寓意不太好，于是換成了‘宸’。‘為政以德，譬如北宸，居其所而衆星拱之。’于是這個名字我用到了我死亡的那一刻。”

“告訴你一個秘密：寫信給下一世不是飲月君的傳統。我的上一世的上一世是最初認識曉蒼的那條龍。受她影響，才有了這幾封信。”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信任她啦……但我就是知道。如果你同她尋求幫助，她會幫你的，絕對。”

而丹楓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夜晚，這個他正因為心中存在始終消解不下去的、與龍心相沖突的情緒的夜晚，他看着他前世給他留的信，陷入了沉思。

他又看了一遍信紙的背面那行“PS：你要是去找她的話看着點别讓她随便作死！我給她留了點藥方，别忘了順便給她帶過去！”

長久的沉默後，丹楓冷哼一聲。

“看在……你對那個朱明人如此肯定的份上。”

每一代的飲月君都或多或少地喜歡跟前世的自己較勁。普通持明隻會偶爾糾結前世的自己和今生的自己到底算不算一個人，但飲月君們還要在此基礎上疊加一層“我一定會比前世的自己做得更好。”

丹楓從江宸的信件中知道了，他的前世最開始見到那個朱明女子時，是在羅浮。隻是跑了幾個洞天翻了個牆，毫無難度。

小青龍甩了甩尾巴：要搞就搞個大的！

曉蒼虛弱地問道：“這就是你頂着即将到來的高速生長期，一個護衛都沒帶，直接從羅浮跑到朱明的原因？”

就為了證明一下自己比江宸要強？

大師姐“啪”地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騰骁，你的心髒還好嗎？

丹楓抱着機器人送來的烏龍茶在沙發上坐得端正，像尊漂亮的白瓷人偶，瞧上去乖得要命。但曉蒼已經經曆了三條青龍，對飲月君這個乖巧皮相已經有了抗體。

然而她單純好騙的小師弟還沒有。

應星現在已經湊到丹楓身邊試探着搭話了。看在曉蒼的眼裡，那邊活像是一隻活潑好奇的小狗在嘗試着跟高冷自閉的小黑貓打招呼。

首先從嗅聞氣味開始。

根據曉蒼對飲月君的觀察，除非他允許，不然會活動會呼吸的生物很難靠近這條青龍的五米之内。就算在室内時他會一定程度上忍耐一點，但以應星目前這個離飲月君不到半米的距離，還沒被一尾巴掄飛出去……

這一點相當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