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背景查出來後,六司六禦就開始挑人出來調查了。不過在他們那邊挑的人下場之前,燭淵府這邊得先确認安全性。我跟懷炎掰頭了一下,最後是我出來搞這個背調。”
“但所有人都知道應星是懷炎那老頭的小徒弟,你的師弟。”鳳皇無語道,“這個背調的意義何在?”
“但夠格做這個背調的,燭淵府總共也沒幾個人。而目前在朱明幹活的,也就我和懷炎。其他幾個要麼在其他仙舟駐紮,要麼在前線幹架,要麼正在出使中起碼還要等上半年。”
而目前這個民用物流機巧改建隻是初步計劃。後續還有軍用機巧改民用等幾乎要把半個朱明拆了再重組的工作要做。曉蒼隻能說給應星争取到了一個先上來試試的資格。如果他的能力跟不上,沒法把其他競争者壓下去,那後續的軍工改民用的超大型項目就将與他無緣。
“年齡小,短生種,還是難民……”鳳皇一個個數着,不由得發出感慨,“應星這孩子,天崩開局啊。”
“那你覺得他可以嗎?”
曉蒼仍然穿梭在人流中,搜集應星在這裡留下的痕迹,以及這段時間裡,他給朱明人留下的印象,以及朱明人對他的看法。
她能使用【記憶】的力量。當遊夢金漫過朱明的每一方空氣時,此界的一切便都将化為幽藍色的火,湧入另一個維度的空間之中。而這些幽藍色的火具象出來,正是曉蒼私人收藏館正下方的影像室。
朱明的一切都處于曉蒼的控制之下。直覺敏銳的狐人偶爾會察覺出有什麼東西在空氣中穿行,像是螢火,又像是在宇内織成的輕紗網羅。
普通的狐人還好,隻道是被風吹了耳朵毛,神經過于敏感了些。但像塗玖這種在生死之間磨煉出來的将軍,她每次來朱明,都會感覺到深深的不适。雖然沒有惡意,但被凝視着的感覺本身就讓她很不爽了。
朱明的一切能收集到的記憶都在曉蒼那裡有過備份。而這也是她力量來源的,一部分。
按理來說,她本可以抽空翻找【記憶】影像,然後交一份調查報告上去,此事即為了解。但她還是出現在了應星經常活動的街道上,用雙腳丈量他曾走過的路,去搜集他人口中的他。
應星曾幫街頭賣古法豆花的阿婆調整過她的石磨。模樣更古樸,但内裡做了結構上的調整,磨豆子的效率更高。
“他旁邊那個持明娃娃給我開了個方子。那個冬天哦,我這個破爛膝蓋還是第一次沒怎麼痛過。”
應星也曾幫街尾烘馍馍的大叔改過他的爐子。一次能烘更多馍馍,外殼酥脆内裡柔軟,讓這條天工街頭一次因為美食而引得他人前來。
“他們倆都很愛吃我家的馍。白毛小子喜歡夾多多的鹵肉,口味偏好多麻多辣。而那個黑毛的持明孩子,則更偏愛夾了莴筍和雞蛋的吃法。當然,我能看出來,他很喜歡馍馍上的白芝麻。”
他給甜水巷的雲騎遺孀修過家具,幫三山道的退休工正敲過材料。他也曾陪着丹楓一起,背着紙筆藥箱,走過長街與窄巷,盡其所能帶走疾病與傷痛。這時往往是丹楓的主場。而應星倒也不去争搶,隻是幫他背着東西,默默地跟在他身邊,護持左右。
【記憶】中會有這種場面。但如果曉蒼今天不出來探訪,這些肯定與自豪,将被深深地埋藏在他們的心中,也許會随着時間的流逝,終不見天日。
朱明人向來不擅長表達。
比起口舌靈巧,他們更習慣于用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當曉蒼尋訪到最後一家時,這家店的門庭裡坐的是個溫柔的姑娘,隻眉眼間沉澱了時光與歲月悠長。
她照實回答了曉蒼的問題後,側耳過去:“奴家知道您是燭淵府來的大人。不知大人您……打探應星這孩子做什麼?”
曉蒼也沒立刻回答。她隻是擡起眼看向眼前這個姑娘:“您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燭淵府的監察官們很好認,隻那種跟大師姐如出一轍的正派氣度,就是仙舟裡的獨一份。”
她笑眯眯地說着:“隻是奴家在此地開了五百年的店,還是第一次見到您這麼像大師姐的監察官呢。”
女郎的聲線柔和婉轉。不像是朱明的剛直與酷烈,倒更像是羅浮來的水鄉美人。不過曉蒼倒沒問出口。畢竟,來了朱明就是朱明人。
見曉蒼不說話,這姑娘有些緊張:“應星他……着實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他和他那位持明朋友,都是。”
她不敢問是不是有什麼案子牽連到了應星。畢竟燭淵府向來是威嚴的,能問出這句話,就已經将她心中的勇氣耗了不少。
見她這般模樣,曉蒼也無意再吓她:“别擔心,燭淵府出動,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
她沒有繼續說,而是轉身離開。隻留這個羅浮來的姑娘在原地揪起眉頭:“另一種可能……”
她對朱明知之甚少,但還算勉強能體會到剛才那位隐去面貌的監察官身上的善意。
想來,應當不會是什麼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