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丹楓眼神放空，陷入思考之中，曉蒼明了：飲月君又在哲學思辨了。

主題可能是持明族中常見的“我是誰”，也可能是飲月君的特殊情況疊加持明的轉生機制搞出來的“我和我前世之間是什麼關系”，還有可能是單純被朱明仙舟的魔鬼作息搞得腦袋卡殼……

嘛，曉蒼對此有點愧疚，但不多。

“你說你想去丹鼎司？沒問題。”她翻翻找找，從終端中調出一份資料，“木槿正好在丹鼎司。那孩子是我撿回來的樹妖，之前也跟江宸做過好幾個項目，稍微掌握了一些與飲月君相處的小技巧。”

“先讓他帶你啦，然後你去丹鼎司那邊有什麼需要就跟他講。”

曉蒼打了個哈欠：“早點睡。我下個月不在朱明，有什麼事不好意思找懷炎的，直接用我給你的那塊青藍色的玉兆聯系我。放心，你的消息我沒設免打擾。星星的和懷炎的也一樣。”

“不在朱明？”丹楓有些意外，“即将年底，你不在朱明，要去哪裡？”

丹楓對朱明生活的詳情，了解不多。但去年，他和應星被整個燭淵府最閑的懷炎帶到六司六禦挨個逛了一圈，對朱明年底有多忙存在着一定認知。

曉蒼不像是喜歡逃班的人啊？她又不是懷炎。

“去年有些鬼東西趕年關頭給我找不自在，大過年的還不消停。”曉蒼活動了一下頸椎，“那我就在他們找事之前先錘一圈。”

自一千三百歲之後，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曉蒼每年都會與懷炎一同過年。不過她面上隻會說：“有事沒事打豐饒啦，有益于身心健康。”

至于真實原因？那是個秘密。不至于危害到仙舟的安危，但曉蒼并不想讓懷炎知道。哪怕她知道自家老頭已經猜到了一點。

大師姐停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丹楓一圈。

“說起來你和星星也大了不少……算了，還是小了點。”

至少應星還沒找到自己的發展方向，丹楓也沒學完與持明相處之道。

“也沒那麼小。”丹楓回嘴，“我已經跟炎庭君參與過巡獵戰争，應星他更是從戰争中活下來的勇者。”

“那也太小啦。”曉蒼眯起眼，狀似不經意地搓了一把小龍尊的發頂，“等你的成長期稍微穩定一些，星星也學得差不多，我帶你們去曜青前線走一圈。”

“說起來你記不記得騰骁？羅浮現在的将軍。”

曉蒼觀察着丹楓的表情。而後，她沉默片刻：“不是吧，你……不認識他？”

“跟他不熟而已。”丹楓仰頭看她，“别忘了，我還沒到百歲，離持明的成年還遠着。”

“好吧好吧，跟持明相處時總是會忽略掉你們的年齡。”

曉蒼癱了回去：“但至少記住現任将軍的名字啊你……太傲慢是會出問題的。”

“如果我認真去記的話，每百年就要重新記一次，很麻煩。”

丹楓垂下眼：“不如不記。”

這倒也是個問題。曉蒼揉揉太陽穴，心情又惡劣了起來。

仙舟的将軍可不是什麼舒坦的工作。沖陣将軍先上，斷後将軍來斷，險地将軍先履，危境将軍率行。說實話，要是處于一個局外人的位置，曉蒼覺得自己會很敬佩這些敢于身先士卒的人的。

但她最重要的家人是這些不要命的人中的一位。

單純冒險還能通過裝備的精進減少一些受傷甚至死亡的可能，但仙舟的将軍們百年左右就會換一個，可不隻是因為冒險。

在寰宇之中，令使級别的力量實在不多。而【巡獵】的每一位将軍都可在需要的時候發揮出令使的力量，這背後不可能沒有原因。

‘化身巡獵之鋒镝。’

曉蒼停止了進一步的思考。

思索千年而無法解決的事，多加深思也隻是為自己增添憂慮。曉蒼早就想好了。既然無法阻止懷炎在某一天化身那枚鋒镝，那她就死在他前面，眼不見心不煩而已。自私了些，但這是她難得的軟弱。

也是她進入雲騎軍的初心。

如果這等寶貴的深夜不是用來熬夜和享受獨處時光，那第二天被倆老頭念到腦殼爆炸，将毫無意義。

曉蒼整理了一下思緒：“總之，騰骁在挑繼任者。沒準你們以後會打不少交道。等他腦子轉過來，沒準那個被他選中的倒黴孩子還會被他扔給我帶……話說騰骁不認識，鏡流你認識嗎？”

那姑娘勢頭正猛，脾氣也直，那張嘴和她在戰場上執的劍有得一拼——又冷又刺人。羅浮那群半截身子入土的龍師不該注意不到。

丹楓輕輕颔首：在龍師口中，這位新一代雲騎軍中聲名鵲起的領軍人物是個不知禮數的木楞人士。是丹楓不該接近的存在。

但在他們口中“一位優秀的龍尊應當遠離”的幾個人，最上面的，就是朱明那位叛逆子，曉蒼。

而在同曉蒼的相處中，丹楓覺得還蠻舒服的。

且先不提細緻入微甚至與族内的尊奉不相上下的日常生活。這個人不會像族中的持明們一樣，隻稱呼他為“飲月君”、“龍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