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好好地記住他的名字：丹楓。

就像應星一樣。在他們的眼裡，他是丹楓，也隻是丹楓。

飲月君輪轉萬世。在羅浮的很多時候，丹楓都有些恍惚：現在的我，究竟是誰？

他的某一個前世也曾隐去身份，在長樂天中走過，偶爾偏頭看看旁邊的機巧遊魚。而某一個前世又曾在丹鼎司中坐診，以雲吟術法拂去傷者一身病痛。他所食用過的食物、飲品，他的前世們都曾享用過。

丹楓經常會感覺到割裂而混沌。上千萬年的記憶與夢境，上萬次無法遺忘的轉世輪回，他又如何能分得清楚呢？

來朱明之後，那種混沌感削減了不少。

雖然朱明的風貌還是和他某兩個前世所見到的一緻，但這裡的很多方面，都與他的前世們所見到的完全不同。

至少丹楓可以确定，他的任何一個前世都沒有像他一樣，擁有這麼漂亮的一枚銀紫色的寶石。

如星河般璀璨的寶石，隻待時間來稍稍洗禮，即可煥發出比日芒更為耀眼的光彩。

也不知曉蒼現在說的這位鏡流，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看在她的面子上，龍尊大人不介意多給這個人一個眼神。

“好好長大，好好長高。”他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他的頭上。

那隻手小心地避開了他的角，于是傲慢的龍尊倒也容忍了這人的些許冒犯。他在昏黃的燈光下，安靜地聽着她的期望。

“我無法承諾你太多。但等你和星星再大一點，我可以帶你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帝弓七天将，六大仙舟。朱明的補天殿你見識過了，玉阙的遍智格物院也是奇觀之一。虛陵的青銅與機巧，曜青的冷月與風雷，方壺的浩渺煙海……當然，穿個防護服，鳳皇的火力可以帶你倆進蒼城看看。我上次去那邊時，琥珀宮還好好的。”

“星海之大，也不止是仙舟聯盟。”

她眨眨眼：“要是騰骁那個計劃能順利啟動，沒準以後我能帶你們出去曆練一下。”

後來，她看過了鳳皇翻出來的提案。他的目标是——培養出仙舟曆史上最強的戰士，足以名垂青史。可超越前人，後來者又隻能仰望。

“哪怕是流星，也要是最震人心魄的流星。”

騰骁在他的計劃中如此寫着。

他給曉蒼展示的是他最初的想法。曉蒼甚至能看到他反複删改的記錄。

如果騰骁後來願意擺正他對自家小師弟的态度，曉蒼不介意參與到他這個放給任何一個仙舟人看，都會被評價“實現希望渺茫”的計劃中來。

曉蒼雖然惡心仙舟聯盟的一些作為，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仙舟星海巡航八千年，人才輩出。要想從這些人中脫穎而出，單純五個能打的湊一塊……

“那樣隻會像是超市減價大甩賣，五個滞銷品捆出。”

那可就浪費這萬年難得一遇的緣分了。

不是每一代人都能湊到五個發展方向不同，還能互補，同時又莫名其妙的聊得來的天才的。

所以後期的訓練是必須的。

曉蒼心知肚明：騰骁之前非要和她面談，就是帶着讓她來幫忙帶一下那位羅浮未來的将軍的想法。

“沒準到時候能借着這個機會，把我們家這倆孩子也偷渡出去玩玩。”

大師姐在心中拉了個備忘錄：“訓練【巡獵】的孩子，光是仙舟聯盟的經曆怎麼夠？同為【巡獵】命途的同行者，巡海遊俠總得拜訪一下吧？”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自家好友和自家小師弟都沒怎麼見識過這絢麗的寰宇。而作為一位将軍，還是多長點見識比較好。

畢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就像起航的先民不會知道他們真的會找到不死，但之後又深悔自己的桀骜。就像各自為政的孤航仙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加入一張廣闊的貿易網絡。而最初的引薦者隻是一群行商。

“宇宙中不隻有【巡獵】和豐饒。其他的命途也值得一觀。甚至要我個人來說，【毀滅】也有其正确與存在的道理。”

曉蒼打了個哈欠：“時間太晚了，睡覺睡覺。”

在離開之前，丹楓回過頭。少年青綠色的眼瞳澄淨而厚重，如翡如翠，承載了太古以來的山與水，露與風。

“你說各種命途都有存在的道理。那你的命途是什麼？”

“這個就當一個挑戰吧。”

曉蒼露出了一個微笑：“你，還有正在門外偷聽的那個小孩。你們兩個可以猜一猜，我所踐行的命途是什麼。”

“如果真的能猜出來，有獎勵哦。”

曉蒼一把拉開門，垂眸看向笑得一臉乖巧的自家小師弟。

“看來最近懷炎沒少教你東西，星星。但那都是之後的事了。現在，你們兩個，快點給我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