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曉蒼把自家窩裡的三個持明師弟師妹打包寄去了方壺。名義上是交流學習，實際上是扔給持明族目前真正意義上的大家長——玄全将軍，請她幫忙打磨一下這幾條過于活潑了些的小持明的性子。

隻不過玄全将軍雖然看上去像坨凍人的冰塊，但實際上對持明總是有着微妙的寵溺。以至于三條持明中最跳脫也最招人喜歡的落英一直沒能達到曉蒼的标準，沒法回朱明。

他們自己倒是看得開：反正幾十年對長生種而言也不算什麼，抓緊時間在方壺多撬點好東西回家嘛。

直到去年，步離軍大舉進犯方壺，決戰東海洞天。

此戰後方壺寂寞了很多，重歸煙海轉生的卵又多了不少。但來犯者在東海洞天抛下的此前未被丹鼎司記錄在案的新型基因崩潰病毒【灼月開】，使原本清澈的東海洞天全境化作腐蝕性極強的赤水。

那赤水倒不至于能使沾染它們的人頃刻間化作膿血。但它破壞了整個洞天的生态，且有着極強的傳染性附帶未知的輻射，使方壺全仙舟當年新生兒的體質都有所下降。

據那邊的司鼎推測，【灼月開】是一種極陰毒的基因武器。

在藥理一道上師從炎庭與舜華的玉屏，當時正在另一面同步離交戰，倒是沒什麼事。但落英當時正在後方輔助民衆的撤離，恰好處于東海洞天，直面【灼月開】。在方壺内部的病毒已然疊代過八次以上的現在，作為接種了病毒母株的珍稀志願者，落英正在丹鼎司内部配合試藥。

方壺那邊至今沒能找到解除【灼月開】的方法。為防止病毒進一步擴散，沍淵君下令将東海洞天暫時封存。方壺全境戒嚴，拒絕遊客進出。

應星在離開朱明前，還跟累得連接入神經網絡中的精神體都軟成了一灘的玉屏通過消息。

“其實丹鼎司已經習慣跟步離人那邊基因巫師搓出來的新病毒較勁了。”青年在虛拟空間中的沙發上癱成一根面條，有氣無力，“隻是這次【灼月開】落地後母株直接自毀，本土化後解析結構難度飙升。我們現在也隻不過淺淺控制住了病毒，沒讓它進一步散布開。”

“不管是什麼新病毒，隻要搞到病毒母株，破解難度就……相當于你拆懷瑾苑的門鈴。而如果沒有母株，又接入了仙舟人的基因序列疊代更新，那就相當于你帶着一把半舊的扳手去拆大師姐的鳳皇。”

應星屈起手指抵上下唇，陷入了思索之中。

在這個時候提到方壺東海洞天的赤水，難道丹楓在獸艦裡發現了新型病毒？

這時，丹楓又敲過來一串電碼。

“3，a，7，b，1，未知”。

三種a級病毒，七種b級病毒，一種效用未知的病毒？

應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再然後，丹楓那邊就不再傳消息過來了。他像是停在了某個隐蔽但安全的地方，沉默地等待着應星做出那個決定。

但留給他的本來也沒有拒絕的選項。

他們擁有充足的取樣動機，充分的取樣時間，以及優越的取樣條件。雖然仍然有着被發現以及中途被感染的風險，但有一位持明龍尊在這，風險能降到最低。

并且丹楓表明他在獸艦中發現了一種自己無法立刻解析的病毒。應星想了一下，這是基因崩潰病毒【灼月開】的變種病毒的可能性有多大。

……概率很高，是值得冒險試探的高。

方壺是持明自治領，是全聯盟醫師最多的地方。但哪怕是方壺，在應星離開朱明之前，也沒将基因崩潰病毒破解。

那要是換到曜青呢？

這種病毒一旦被投放，且曜青沒有任何準備，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應星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敲下指令。

‘十秒，指路，取樣’

給我十秒鐘，我來推算出最安全的路徑前往獸艦上的武器庫和培養皿，你來取樣。

‘盡快，安全，優先’

盡快行動，但優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應星從空間鈕中扒拉了些萬用零件出來，搓了個小型信号增強器。在把推算出的路線圖發給丹楓後，少年接入北邙指揮系統。

“安全口令：BUYFVSDG。哨塔02657，白荻小隊有重大發現，申請接入0265總控室。”

北邙艦。

總指揮室的玻璃繭艙中，淺青色的傳感凝膠将女子托起，使她漂浮在繭艙之中。她的長發大體為黑色，隻發尾處染了些霁青。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那點霁青像是有着增多的趨勢。

“滴——”

負責與北邙戰線東北方向的一系戰艦對接的太蔔司書記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分屏。他瞪大了眼睛：“報告，066洛邑所屬片區先遣斥候隊有重大發現！”

玻璃繭艙中的女人沒有任何動作，但繭艙上的合金導絲連接的七十二面玉兆顯示屏中的一面動了一下。而下一刻，那位太蔔司書記的設備上便出現了另外一個彙報窗口。

幾乎就在下一秒，繭艙中的女人就睜開了眼。

她原本有着一對深青近墨的眼睛。但也不知是否是傳感凝膠的緣故，此時她的眼睛看上去倒像是有些透明的翠綠，其中還隐隐間有藍光。

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上一眼，還以為這是個虛拟ai構建成的人形。

那雙杏眼中常年帶着溫柔，但沒人真敢把她當成好拿捏的棉花人偶。甚至于說，在北邙中，她的威望甚至某種程度上能與将軍持平。

而現在，那雙眼中含着的威嚴與冷淡，使每一個與她對視上的人心驚。

像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态不佳，女子又重新閉上眼。而下一刻，負責對接東北和西北兩方邊防艦的太蔔司書記們同時收到指令。

‘二級警報，東北方向出現未知病毒，啟動基因武器014備案。’

舜華閉上眼原本是為了平複心情，防止魔陰加重。她在警報聲響起的時候就第一時間找了十王司給的藥物吃了一把，以防塗玖将軍和天風君一個沒到呢自己這邊先掉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