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涼,前幾天還萬裡無雲的天空,突然之間太陽被扯進雲裡,所有亮光一瞬間消失不見。
整個海面上空都黑蒙蒙一片,黑雲濃郁到幾乎有了實體,膨脹無數倍,以勢不可擋的姿态強勢降臨,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這麼沉着臉朝海面壓下滔天.怒火。
海上的變化瞬息萬變,淩黛前一秒還趴在船邊悠閑地吹着海風,轉眼間天色巨變,剛剛還平靜的海面伴随着黑雲逼近,也緊跟着暗藏洶湧,轉瞬便揚起滔天巨浪,劈頭蓋臉把她砸了一個透心涼。
兜頭一個巨浪,直接把淩黛砸懵了,呆呆擡頭一看,霍,世界末日?
狂風大震,把褲腳都吹得瘋狂抖動,跟兩朵喇叭花似的。
又一股巨浪襲來,淩黛終于回過神,手忙腳亂把槍背在胸.前,接着從懷裡翻出來兩隻不同款式、不同顔色的手套,馬步紮穩核心收緊,死死拽着繩索,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手上的動作一點沒慢,趕緊把船帆收回來。
船帆剛收回來,一道閃電劃破黑漆漆一片的蒼穹。
悶雷蓄力幾息,緊随其後,炸的海面波濤愈發洶湧狠戾。
天空和海面一唱一和,雙面夾擊,直把淩黛這朵在風雨中飄搖的小白花吹得表面上雙目噙淚,心底罵罵咧咧。
幾乎眨眼的工夫,暴雨傾盆而下,好像天上撕裂一條口子,天河倒灌,海面上湧。
風在怒号、海在舞蹈。
海面上唯一一條小小的孤舟,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隻能被動在暴風雨中随波逐流。
淩黛不氣餒,兩條壯實的胳膊掄起手裡的盆,速度快出殘影,核心收緊屈髋下蹲,接起一盆又一盆的海水往外倒,好減輕船上的重量,不讓船沉沒。
老話說得沒錯,閑人長頭發,在孤島上度過半年時光,淩黛的心也跟着平靜下來,每天都開開心心,吃得飽飽的、睡得特别香,頭發理所當然也長得特别快。
先前撿到的皮筋質量真的很爛,在第一波狂風暴雨的侵襲之下吧嗒一聲斷裂跌落入海。
海草一般的秀發灑落肩頭,被雨水打濕,一縷縷貼在臉頰,看上去好不可憐。
淩黛當初還有一段時間為了沒有洗發水牙膏啥的發狂來着,整天泡在海裡,兩顆小眼珠子每天綠汪汪在海面上逡巡,美名其曰收集物資,實則撿破爛。
就是為了找瓶洗發水和牙膏,清洗一下自己。
那段時間就連海裡的魚都躲着她走,眼神太吓魚,都不愛和她玩了。
沒有牙膏好歹能嚼一嚼薄荷葉代替,洗頭發是真的沒辦法。
洗發水沒找到,那段時間頭油的能刮下來炒盤菜,就在淩黛逐漸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峰回路轉,早晨剛醒,習慣性撸了一把頭發,竟然發現變得頭皮變得清爽起來,就連毛躁幹枯的發尾也重現光彩。
自此之後,在這半年的時間裡,喝着提取過的淡水,吃着純天然的魚和野果,頭發肆無忌憚在頭頂上炸窩,就連從前略顯秃頂的頭,也重新煥發第二春,十分自得。
就是因為這個,即使淩黛吃魚快吃吐了,仍然處于可以忍受的階段。
每當摸着茂密的秀發,心裡那叫一個美滋滋。
就算被暴雨淋濕,也總比從前枯草兩三根好看。
暴風狂野起來比之前更加熱烈,淩黛艱難地穩住身體,雙.腿卷成麻花的形狀,四肢死死抱住船上一個木頭。
不行,這樣還不夠。
說是木船,其實本質更像一個大澡盆,強行用斧頭鑿了一個凹面出來。
搭建船帆的杆子不倫不類,十分粗糙,即使将船帆即使扯下來,也沒能抵抗暴風的侵襲。
桅杆咔嚓一聲,十分清脆的通知淩黛它是個小廢物的事實,無聲呼喚求救。
可惜淩黛現在自己也處在極度危險之中,風狂野的幾乎要把人吹到海裡。
迎着狂風暴雨使勁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看到船艙中已經被海水占據,桅杆落在海水中,飄飄蕩蕩。
風浪太大,連站都站不穩,她敢肯定,隻要自己撒手,下一秒就會被風吹到海裡。
現在顯然不是清空船艙水的時候。
事實上淩黛此刻别無選擇。
她艱難地從自己抱着的木頭上解繩子,當初為了那點虛無缥缈的浪漫,專門把木棍綁上麻繩,還點綴了一點鮮花,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
繩子接下來,反手穿過後背,直接把自己和木棍綁在一起,收口并用,打了個結。
“呼~”淩黛死豬一樣趴在木棍的最頂端,繩子死死綁在身上。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場景,不由得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和二師兄有異曲同工之妙。
海水倒灌,巨浪一直沒停,淩黛眼睜睜看着船艙被海水占據,還在持續不斷上升,更别提暴雨也沒停止給她添堵的行為。
鹹魚和野果幹泡在水面上,心疼得她心口不住抽痛。
那可都是我的口糧!
淩黛擡頭看天想罵兩句,嘴剛張開就吃了一肚子冷風,喉嚨頓時一抽,接二連三的嗝在電閃雷鳴下顯得那樣的弱小無助。
淩黛……
呔!
莫不是遲來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