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可聽說了?成陽侯府的四姑娘今日回京了。”
“阮四姑娘?幾年前被送到西華寺休養的那位?”
“正是。”
“這姑娘就是個病秧子,之前皆歎活不成了,怎的現下又回來了?”
“不知,也許是時日無多?不過倒是生得好。”
“何兄可别說笑,這常年不在京中又能養成什麼樣。”
“不不不,這四姑娘下馬車時我恰與友人路過,隻是年齡小了些,長大後怕是豔絕京城也不為過。”
那兩人付了銀子,便前後走出了居客樓。
元祈随意吃了幾粒花生米,斟了杯酒,剛打算嘗嘗味道,就看着眼前人還站着沒個動作。
“殿下不坐着休整是在做甚?可是不想喝了?”
“那倒不是,你剛剛可聽着?成陽侯府的四姑娘,不就是阿修的嫡親妹妹,原是今日回京啊。”
“這樣,怪不得阿修這幾日心不在焉的,說一同去郊外遊玩也不一道。”
“是啊,隻可惜那姑娘是個病弱的,不過聽着長得倒是好模樣。”
“嗤,病弱更要仔細養着供着了。”
好模樣?
怎樣算得上好模樣?
如果是那位姑娘的話,倒稱得上是極好。
元祈想起剛剛自己策馬經過時的那一輛馬車,一個姑娘微微探頭出來,速度太快,雖隻是一瞥,但元祈腦子裡還是有個印象。
匆匆一瞥也可看出馬車裝潢低調奢華,往京城來,也不知是哪家貴女。
身側的趙恒知曉自己這位好友自幼跟着北郡王上戰場,屍山血海的場面早已見慣,對這話題并不感興趣。
“聽聞三皇子剛回來,且差事辦的不錯,你現如今是何成算?”
“皇兄如今受父皇重用,我便先慢慢看着,常在河邊走又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趙恒眼底光芒一閃而過,元祈本就隻想略略提上一句,看他自己有計策便不再說些什麼。
“對了。過幾日你也進宮看看太後,太後可是常常念着你。”
元祈胡亂應了聲後便抿下一口酒,輕晃着白瓷杯,喚來小二再來一壺,味道倒是不錯。
……
“娘,阮繁枝隻是個快死的人罷了!祖母怎生就這般重視她?”
“小聲些,小心旁人聽去留下把柄。”
二房正屋内,地上已經有了好些玉器碎片,這皆是阮禾氣急砸壞的,丫鬟們屏息收拾着,生怕再惹到了二姑娘。
阮禾比繁枝年歲長些,還餘一月及笄,從小看着府中所有人都圍着繁枝打轉,好不容易把人送出京城,現下回來是想怎着,豈不是還想搶了她的風頭?
阮禾不想承認,當她今日看到繁枝擡臉的那瞬,是驚豔的,更是嫉妒的。
繁枝未回來前,她阮二姑娘也是人人豔羨的貴女,長得好,家世好,但現下都不用多加猜測就能知曉,繁枝的美貌在京城中會引起怎樣的關注。
雖然繁枝才初初十四,對阮禾不會有什麼威脅,但也讓她生出了極大的危機感。
陳氏心中也很是不平,夫君是庶出,無法承爵,即使在朝中有官職,也落了大房的侯爺名号一頭;而她自己本身娘家并不顯赫,壓根兒比不上靜和郡主背後的鎮南王府,尤其如今的鎮南王還是靜和郡主的嫡親兄長。
陳氏到如今也隻育有一個女兒,自是十分疼愛。
她倒是想生個嫡子,可阮成總是出去夜夜笙歌,回來便宿在姨娘處,倒是讓個賤妾生了庶子,可她作為正妻嫡母什麼都做不得,到底是二房的血脈,隻能對這沒幾歲的孽障多加照顧。
阮禾在陳氏心中哪哪都好,又有何處比不上大房那個命短的?
宮中太醫之前都曾說了人活不過十六,還各種好東西往裡送,左不過是個病秧子,平白無故糟蹋物什。按陳氏的心思,這些都合該給她的禾姐兒才是。
就是這般想法也得仔細藏着掖着,萬萬不可讓老夫人知曉。
“禾姐兒别急,咱們比她活得長久就是最好的,誰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小病就能要了她的命呢?”
“眼下重要的是你的及笄禮,之後便要相看夫婿,切記莫要沖動,免得壞了名聲,嫁不去好人家。”
“還有,須得離大房那阮書憐遠些。”
嫡出姑娘回府,還不曉得那又會生出多少心思呢。
“五妹妹?我知曉了。”
阮禾并沒把陳氏的話當一回事,阮書憐平日裡安靜聽話,總是跟在她身後唯唯諾諾的,哪會有什麼問題。
——另一邊的小院子裡。
阮書憐坐在繡凳上,由着丫鬟苗心給自己拆環,微垂着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嘶!”
“姑娘饒恕奴婢!不會有下次了!”
苗心不慎扯斷了阮書憐的發絲,慌忙跪下急急認罰。
阮書憐端的是一副大方無奈的模樣,微微俯身,将苗心拉起來。
她隻比繁枝小個三四月,卻因身子康健,看着更大些。
“無妨,接着梳便好了。”
“是。”
……
旁人的種種心思怎麼個活絡法兒繁枝不知。
不過回府幾日,剛巧吏部尚書沈夫人遞了帖子來,靜和郡主便想着帶繁枝出去走動走動,到底之後要在京城生活,總得認些人才是,免得出什麼差錯。
阮頤修倒是有些不滿。
“阿稚身子本就弱,前幾日奔波回京,應當多休息,怎能就出去赴宴了。”
也不知到時候宴會上一些碎嘴的世家貴女又要如何編排阿稚。
自繁枝回來後,大家都是有意無意地避過她的病疾,此時被阮頤修點出來,像是撕開了遮擋布一般沉默難言。
“無事的哥哥,阿稚也想去看看。”
阮頤修看着緊抓着自己衣擺的繁枝,沉默再三,還是收回了阻止拒絕的話。
左右母親也在,自己再派些人跟着就是了。
待阮頤修和繁枝離開後,靜和郡主沒忍住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