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開口叫了她,隻是又想起近日京城中的傳聞,便問了問繁枝。
“她可确實是病弱?這快元日了,此時接回家來,沒得讨個黴頭。”
“我四姐姐隻是身子不好些,這回家團圓本便是府中長輩日日盼望之事。”
“你可别裝,皆傳她阮四活不過十六,到時候餘下好處全讓你給占着了。”
“她人呢?你怎的沒跟她一道?”
“我,我不好跟着四姐姐。”
“喲,這是嫌棄還是看不起你呢?養在破寺廟裡這麼些年,擺起架勢來倒是個足的。”
這一來一回,旁人不欲參與多嘴,可也全是聽在心裡的。
雖說在場的大多數嫡出姑娘都不喜庶出子女,但也不會這麼明晃晃地搬上台面,不然則會落個無容人之量的壞名聲,也不是人人都像章滢一樣由着性子喜惡,同是一個宅子生活着,沒得給自己讨矛盾,故而皆是表面親和。
“這個四姑娘才回京幾日,便這種作态,怪不得是沒在侯夫人身邊教導的,少了些規矩。”
章滢挑了挑眉,看着自己塗滿豆蔻的手,才剛說完這句話便有了道聲音傳來。
“我家姑娘怎生沒規矩了?”
冬钰此時氣極了,今日赴個宴會怎麼總是遇到這麼些個人?
那位公子便夠憋悶了,好在是僻靜處兒,也傳不出去。
這邊幾位姑娘又作何平白毀人名聲,她們姑娘剛回京便被潑髒水可怎麼使得?!
在西華寺時,圓慈大師與旁的幾位可是細細教導姑娘的,規矩好着呢!
章滢輕蔑地打量了一眼,瞧出冬钰當是個丫鬟打扮,語氣更是不屑了幾分。
“你是什麼東西?随意在姑娘說話的時候插嘴指摘?你家姑娘誰啊,怎的連個婢子都管教不好?”
“你……”
“不知這位姑娘又有何指教?”
冬钰的手臂被繁枝輕輕壓了壓,春思趕緊把她拉回來,示意她不要再沖動多言了。
章滢看到繁枝的一瞬突然不曉得往下該說些什麼。
章家姑娘皆生得不錯,章滢方才及笄三月,更是五官豔麗,與她長姐不遑多讓。
眼前的姑娘看着年歲不大,但僅僅是略施粉黛也壓過了在場的姑娘。
“我名喚阮繁枝,是成陽侯府的四姑娘。”
“或許,姑娘有什麼想與我親自說的嗎?”
“亦或是,五妹妹有什麼想同我說的?”
繁枝剛走到這邊,便又聽着有人評議自己,還暗自腹诽今日是個什麼運氣。
因常年在西華寺聽僧人們誦經講佛學,少有接觸同齡姑娘。
繁枝自是不知道在場貴女的身份;她也不懂,這姑娘是怎的心思才能說出這樣不妥當的話,一旁的其他姑娘又是怎的聽得下去?
于她們又有什麼好處?
繁枝更沒想到,表面溫順的庶妹竟會在外人面前說這些似是而非混淆視聽的話,别的不提,那幾分柔弱和無可奈何倒是拿捏得挺好,說不上來是什麼,可也感覺奇怪。
要不是沒注意拉住讓冬钰沖出去了,怕沖撞了人不占理,繁枝還想聽聽可有什麼旁的名堂。
“四姐姐,我……”
阮書憐一驚,不曾想繁枝竟會突然出現在此,眼底很快閃過了一絲慌亂,随即站起身咬着唇,緊絞着手中的帕子。
“五妹妹别這般委屈,我可記着我剛來,沒得空說你。”
“事情如何你心裡清楚,子虛烏有的東西下次可别再記混了。”
繁枝也不是個眼盲心瞎之人,她身子不好,又不是腦子不好,也想着都是一個府内的,多少給留些臉面。
隻是今日之事來看,這五妹妹倒是個心眼子多的。
“阮四姑娘心虛了?”
“我何來心虛?倒是姑娘你,口口聲聲規矩,行事卻是這般魯莽,倒是你擺的架勢足些。”
繁枝重新看向不依不饒的章滢,本不欲多言,此時也是有些煩躁,索性輕飄飄地頂了一句回去。
“你!你可知我是什麼身份?竟敢這般與我說話?”
“自是不知,姑娘不也說我就是個剛回京的人,哪能知道姑娘又是哪家的貴女?”
繁枝本不想節外生枝,碎嘴的她管不了,但眼前明顯就是想找事。
章滢難得沒給捧着,被回得一句都說不出,氣急紅了臉便想沖過來,冬钰和春思見狀趕忙擋在自家姑娘身前,這若是被碰着就糟糕了。
“慢着!章二姑娘,你想做甚?”
一道幹脆利落的女聲響起,走來一位着淺綠色銀紋繡百蝶度花長裙的姑娘,是略帶英氣的美,倒是獨獨一份。
“你想在我府上的宴會上做些什麼?”
沈清然向來看不慣章滢,隻是沒犯到她頭上,她也不欲幫人,到後頭沒得讨個沒趣兒。
但今日不行。
且不說這是阮頤修的嫡妹,他托話讓自己多加照顧來着。
光是繁枝這個人,便讓她喜歡,沈清然雖是女子,卻也格外鐘愛好看的。
更何況繁枝因常年生病看着便弱些,沈清然又會些武,這便激起了她的保護欲。
剛剛她注意到動靜便想過來,隻是被一旁元祈那厮制止,非得再看看熱鬧。
見章二想動手,他又将她直接推了出來,動作突然又令人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