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是沒有元世子在身邊……”
想到這,靜和郡主忍不住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
繁枝剛想開口詢問,便聽得外頭小厮通禀公子已在門外。
得了應允後,阮頤修邁着步踏進屋子,看似與尋常無二,實則還多了些急切。
也是他思慮不周全,繁枝不喜有人跟着,也就想着左右與六皇子出行,有人保護着,便喚了侍衛不必離太近,現在想來,真真是後悔不已。
阮頤修想起當時聽到消息立即趕去,看到的便是身上帶血的元祈攬着已經沒有意識的繁枝,又怕刀劍無眼傷着人,遂而出招都少了之前的狠勁,隻是盡力閃躲。
他雖比不上元祈的武藝,但也看得出來,這些黑衣人招招狠辣,皆是下了死手。
繁枝的情況阮頤修又如何不知曉,心中自是感激的,元祈倒是與往常不同,不嫌她礙事,顧着護了人沒受傷。
“哥哥,元世子如何了?”
“被劍傷了一處,好在處理及時,總算是沒什麼大礙。”
一旁的老夫人轉頭叮囑了幾聲,便向兄妹二人說道。
“我喚了人去庫房中挑了些藥材玉石送去,即便阿修你與元世子交好,咱們也不得失了成陽侯府的規矩禮數,阿稚擇日更須得上門好生謝謝人家。”
對于祖母的話,二人都是點頭應了,這本便是應該,若老夫人不提,阮頤修也省得。
待老夫人吩咐好,便攜着靜和郡主雙雙離開,她們原就有事在商讨,隻是聽着繁枝醒來的消息便匆匆放下趕來,這會兒子自是要回去忙完,隻餘下兄妹二人。
……
繁枝此刻也覺得愧疚,明明想着不再讓人分出心思看顧自己,可這身子偏生沒用扛不住,竟是昏了過去,如若沒有自個兒,他應當也不會受傷罷。
阮頤修看出妹妹臉上的歉意,尋了個坐塌坐下,出聲寬慰道。
“不必多想,到時你身子好些了便去居客樓訂桌酒菜,既望他最喜那兒的酒釀,你親自與他道謝。”
繁枝抿了抿唇,輕輕地點點頭,表示自個兒記着了,隻是還有些不合時宜的好奇。
“為何哥哥喚元世子為既望?這是何故?”
“他啊,生于三月十六,且恰恰過了十五的最後一個時辰,也不多幾刻便出生,故而取字既望。”
阮頤修擡眼看着妹妹蒼白的臉色,一貫冷靜自持的人也收不住他的心疼憐惜。
左右都是他的至親好友,多說點也無妨。
且阿稚即便病弱,回京後也不會常出門,但身為成陽侯府的嫡姑娘,還是有些必要的宴席無法躲開,需多了解為好。
母親那邊自然會擇時日細細說與她聽,可左不過都是些世家夫人貴女,旁的還是自個兒清楚。
“接下來的話,阿稚便權當聽故事罷,知道便好,無須有太多心裡負擔。”
“阿稚也見着了,六皇子與沈大姑娘有婚約,也就是近兩年的功夫便會成親。當今聖上有四子,儲君之位還未定,可真正合年紀的也就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六皇子有了尚書府的助力,旁的兩位皇子勢必不會放棄。”
“我們成陽侯府以文治立于朝堂,多是這些派系眼裡渴于拉攏的勢力,因着我是六皇子的伴讀,從小與他關系甚好,故而他們想要拉攏侯府,必定會将主意都打到你的身上。”
繁枝垂下眼眸,看着被褥上的鑲金邊花紋若有所思,因涉及了皇家,說話的聲音變得更輕了。
“阿稚懂得,昨日那場刺殺是蓄謀為之,若是我與清然一直交好,之後未必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人也會伺機與侯府聯姻。因我體弱,他們拿捏不住态度,所以還在觀望侯府對我是否重視。”
“隻是為何六皇子已有婚配,而他的兩位皇兄至今卻未曾?”
阮頤修不驚訝于繁枝的話語,他知道自己妹妹是個聰慧的,但也沒想給她造成什麼壓力。
“六皇子與沈大姑娘自幼青梅竹馬,早早地便讓淑妃娘娘去求了恩典,故而下旨令二人于沈大姑娘及笄後完婚。”
“皇上倒也想一同賜婚,奈何良妃娘娘隻為四皇子選了一個側妃,德妃娘娘眼光獨到,俱考量斟酌再三,也是選不出該讓哪家貴女入三皇子府做正妃。”
聽得這句話,繁枝忍不住展顔一笑,她又怎會聽不出來,兄長這是在暗暗諷刺她們眼高于頂呢。
阮頤修知曉,這宮裡頭打量着呢,不管是文相還是他們候府,亦或是旁的,都有一番思索。
“阿稚不必為此事煩憂,總不得叫你入了深宮幽府,無論最後那個位子到底是誰坐上,我們侯府捧在手裡的嫡姑娘定是要擇一心儀的少年郎度過餘生才好。”
兩人都不做他想地略去了以她的身子是否能活到那麼久的問題。
阮頤修早便考慮過,阿稚身子不好,一輩子在府裡也無妨,即便是成親了也得尋個家世微低的好拿捏,免得婆家拿着話頭。
雖在他心裡,自家妹妹什麼少年郎都配得,又豈能嫁到那樣的地方跟後院好些個拈酸吃醋的女人為了個男人争來搶去。
這人人豔羨的皇宮,對于他來說也不算得是什麼好地方。
便像那吞人的野獸一般,一點點吞掉人的生機,眼裡不再有令人開朗的光,隻有存活和計謀。
若是能得喜愛還是另一回事,可不論是三皇子還是四皇子皆不是良人。
想到這二人近來總是時不時找自己打探阿稚,便心有厭煩,他還沒怎麼呢,可勁兒盯着自己妹妹算是什麼?
阮頤修的眉眼不免浮上幾絲陰霾,但很快又收得幹幹淨淨。
看着面前溫柔地拍了拍自己腦袋的兄長,繁枝眨眨濕潤的眼眶,也笑得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