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陳氏确實對這及笄宴上心得很,到了當日,侯府外來往的馬車竟是不少,還來了好些身份顯赫的貴人觀禮。
其實旁的來赴宴的夫人姑娘心思也不難猜測。
雖說如今這阮禾隻是個戶部郎中的嫡女,可她大伯是成陽侯,即便嫡四姑娘回來了,但誰曉得身子骨這般差的究竟能活到什麼歲數,凡事關系都打好些總是不出錯兒的。
那後頭的事兒可誰都說不清。也都來瞧瞧相看一番,若果真是個好的,那可得早些下手,以免便宜了别家。
成陽侯府的規制并未逾矩,可逛起來也是極大的。
女賓們皆被安排在後院中,大些的正坐在一道聽着戲談着誰家的公子姑娘如何如何,小些的便聚在一處玩點投壺之類的小遊戲,亦或是撫琴對詩。
裡裡外外的小厮丫鬟都在忙活,端着盤子,時不時過來上些瓜果點心,換盞茶;也有帶着人将見禮清點送到庫房,來來回回,也算是井井有條。
陳氏還在與阮成同僚的夫人交談,忽而一個嬷嬷上前附耳說了幾句,她轉頭道了失陪,便帶着人到了一旁。
“你是說,太傅府的章二姑娘與臨安縣主來了?”
陳氏有些不敢置信,她夫君不過正五品官職,這回的帖子也不是以成陽侯的名義發的,這二位會來她實在是震驚。
她今日為着臉面,将那套放在庫房少有拿出的紅寶石頭面都戴上了,也另做了件新衣裳,倒是将高門夫人的派頭拿捏住了。
得了肯定,陳氏捏了捏帕子,穩住心神,帶着婆子嬷嬷快步走向府外。
才走過鵝卵石子路,就瞧着一群人擁着兩個姑娘向這邊走來,可不就是那兩位嗎?
這章二姑娘的父親章太傅可是教導當今皇上的,更别說她的嫡姐如今是宮中的麗妃,自是身份不一般;而這臨安縣主再怎麼樣也是養在中宮膝下,再不濟也是個縣主,不是她們能夠輕易怠慢的。
陳氏壓下些些疑惑,不再去細想,左右這二人來了也能給她的禾姐兒長面子,對議親實在是好事一樁。
“二位這邊來,旁的姑娘都在那處呢。”
章滢還是那副模樣,淺淺做個樣子不讓人攀扯不懂禮數就算過去了,臨安縣主倒是還與了個半禮,按理說一個縣主是無需這樣的,真到了宮宴之流,還得陳氏向她做禮。
“臨安,你說這阮二的及笄禮倒是辦得不錯。”
章滢還記着自己的規矩,就是左右瞧了瞧,這辦得豈是不錯,連之前四品雲麾使家嫡姑娘的及笄禮都未比得上這陣仗。
臨安縣主被挽着手往前走,聞言也是笑着看了看四周。
“确實,這二夫人也是上心。”
“那阮繁枝會出現在宴上嗎?”
“應當是會的,畢竟都是阮家的姑娘,怎樣都該露個面的。”
“也是。”
……
侯府早早地便給四姑娘的屋裡頭供了上好的炭,暖和得很,與外頭那冷得好似能呼出白氣的天兒隔開,但這裡頭若是讓旁人待着也是偏熱了些。
宋嬷嬷繞了屏風過來,捏着帕子替繁枝擦拭額前的汗,招呼一旁的春思将藥碗端上前。
“姑娘,先喝了吧。”
繁枝散着頭發,小臉在青絲中襯着更是瑩白,本是閉目休息,聽了宋嬷嬷的話便睜開眸子,由着将自己扶起靠在床頭,張嘴喝下那一勺勺藥。
外頭請來了戲班子,咿咿呀呀的,這聲兒顯得倒是挺熱鬧。
前幾日回來當晚繁枝便做了噩夢,遂喚了林大夫進府開了幾副安神藥,總歸精神頭好些。
至于長街上那事,宋嬷嬷和車夫離得遠些,護衛也是,故而都不甚清楚到底是怎麼,隻曉得前頭有人鬧事,還與元世子有關。
餘下的春思和冬钰,繁枝也吩咐了這件事定要守口如瓶,不得擅自與旁人說,明擺着還沒完,免得給他給候府招來麻煩。
“嬷嬷,我也差不多該過去了。”
“姑娘若是實在不舒适,老奴去禀了郡主便是。”
繁枝趿拉着繡鞋,想了想今日算是二姐姐的大日子,便還是挑了件水碧色撒花裙,配了個軟毛織錦披風,一面等着春思為她梳發,一面不忘寬慰宋嬷嬷。
“無礙的嬷嬷,隻是有些差精神罷了。二姐姐及笄還是要去的,于私不論,于理而言到底是堂姐妹,不去豈不是留了話頭給那些愛嚼舌根的?”
“若我有些不适,尋個理由先走便是。”
繁枝牽過宋嬷嬷的手,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見着冬钰進來了,忙向她使了個眼色。
“左右娘親也在,外頭還有唱戲的,我便去那坐着吃些點心看看便是了。”
在府中的宴席到底是不好多帶下人随侍,即便是繁枝,在這種情況下也就帶個春思和冬钰跟着,宋嬷嬷自是留在院裡,故而她才有些不情願繁枝大冷天的還要去做些場面。
可到底還是知曉事情緩輕的。
“那你們二人可小心着點,看緊了莫讓姑娘吃些現下吃不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