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紹背後忽而爬上一抹冷意,仿佛被頭狼盯住了似的,也不敢再去挑釁。
元祈随意撥弄着小厮放至案上的書箱帶子,被小厮鼓足勇氣奪走後也沒怎麼,隻是漫不經心地輕撓了撓下颌。
“你還真沒用,還得我來說。”
元祈覺着有些無趣,倒不如去軍營裡練練,索性起身,拍了拍鐘紹的肩膀,力道還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記住了啊,我名喚元祈。”
鐘紹看着元祈離開的身影,雙手早已握拳爆出了青筋,也被阮頤修收入眼底。
這人他識得,邺平伯府公子,還未請封;也對前幾日長街上的事情有所耳聞,具體倒不清楚。
阮頤修并不欲摻和什麼,元祈的性子他可再清楚不過了。
……
“什麼!”
“你說那人與你們說他叫元祈?”
邺平伯聽到小厮的回禀後,一巴掌拍在桌上,竟是忍不住站直了身,還有些不敢置信。
“話,話差不多是這意思。”
小厮被驚得伏在地上不住發抖,也确是肯定地答複道。
鐘平良背着手走到窗前,臉上陰沉得很,不再作聲,卻能讓人察覺到此刻情緒的糟糕。
怎麼會是元祈?
怎麼偏偏是他!
若是旁的,邺平伯還能自己下手收拾,讓人痛不欲生,後悔惹上他的兒子;可這元祈,是實打實的皇親國戚,不是他能随便做什麼的身份。
即便在瀛州多年不常回京,邺平伯也清楚知曉元祈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不談身世,就是他那些個戰績也厲害得很,即便是派了人去教訓,估摸着也是無功而返。
邺平伯在瀛州作威作福慣了,自是咽不下這口氣。
元祈那厮欺人太甚!
再怎麼樣也隻是個毛頭小子,總不得他這把歲數了還奈何不了。
更别提鐘紹原便是個睚眦必報的性子,回來後便一直鬧騰要殺了元祈報仇。
這話不好傳出去,現下看來,殺是殺不得的,事關爵位富貴,邺平伯也不會任由兒子胡來。
但總得好生教訓一番,都欺辱到頭上了,不還回去怎行?
想了想,邺平伯打算直接進宮去找皇上做主,到底是那元祈先動手的,即使皇上再想庇護也定是不大占理。
……
禦書房裡難言的沉默彌漫開來,帝王威壓太重,邺平伯有些兩股顫顫,不敢再偷摸擡眼瞧着。
“邺平伯是與朕狀告元祈當街打了你府上公子?”
崇明帝的臉上辨不出具體是什麼神情,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
“是。”
“那,你可知元祈可是長公主之子?”
邺平伯低垂着頭,聽到這話眉間狠狠一跳,好似知曉了崇明帝的意思,怕是要包庇了,但仍舊繼續堅持稱是。
“元祈雖是頑劣,可也不會無故傷人。”
“愛卿倒不妨與朕說說,這事情起由是如何。”
鐘平良手不自覺地一抖,努力控制住自己心神,紹兒平素裡什麼模樣他再清楚不過,這要是告與皇上,有理無理便真說不準了。
“那日小兒在街上時馬匹驚了,撞着一個百姓,元小将軍看着合該是誤解了什麼,忽而向小兒大打出手。”
崇明帝當下聽着也沒什麼表示,正逢高才恭敬進殿換了盞茶,索性端起喝了一口。
“那邺平伯是想如何?”
“元小将軍年少,小懲大誡一下足可。”
高才低頭候着,雖是方才進來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但光聽着這個還有些啼笑皆非。
這邺平伯看着倒是挺精明,怎麼就在元世子這事上犯糊塗了?
他跟在皇上身邊多年,自是再清楚不過,皇上對這外甥是真喜歡,因着長公主的緣故也心疼得緊,邺平伯這會子還真是敢提。
“朕會有定奪。”
元祈那小子什麼樣他又不是不省得,雖然頑劣混賬了點,可也不會隻因自己見着的東西就莫名傷人,又豈會聽信鐘平良的一面之詞,緊接着開口道。
“若還未好全,不必去書院了。”
這話并未指明,可兩人都清楚,說的是鐘紹。
看似隻是君王的尋常之言,可卻讓鐘平良心裡一震,崇明帝又怎會那般和善地去關懷一個臣子嫡子?
他到了今日這個地位,原是聽得出,這分明是另有所言。
難道皇上知曉那件事了?
邺平伯不敢再猜,龍椅上投來的目光如炬,讓他有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今日這趟好似來錯了一樣。
“謝過皇上,那臣便先告退了。”
崇明帝揮了揮手屏退,靠在龍椅上若有所思。
“高才,去查查。”
“是。”
高公公才轉身,又被叫住,就見着崇明帝手舉了幾瞬,又放下去拿朱筆,頭也不擡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