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三皇子進廂房,是他瘋魔了不成?
聞言,趙繼倒是輕微變了神情,阮頤修這番綿裡帶針的話提醒了他,居客樓可不是個簡單的酒樓,且不知這後面是什麼人在管,即使是他惹上了也會有些棘手。
“世子倒是一如既往地直率。”
“殿下謬贊,還是殿下做事直接。”
趙繼被阮頤修哽了一下,壓了壓心裡的火氣,這是在暗諷他呢。
兒時讀書時夫子便說他思量不周全,直接行事,較為魯莽,父皇也這般訓誡過,說他考量和耐性上比不得趙黔與趙恒,故而趙繼長大後便聽不得這些話。
“三皇子可還有事?”
“怎麼?跟着六弟久了,本殿現下還留不得你?”
趙繼帶着怒意地瞪着眼前人,身後的随侍更是随時準備上前。
“自是不敢。”
“不過三皇子也應當知曉,我與魏文越等人不同。”
阮頤修并未被這帶着貶低意味的話激着,即便對上了趙繼的視線依舊還是氣定神閑,甚而還扭頭瞧了瞧底下那些人。
趙繼也是與阮頤修從小便識得的,自然清楚與這黑心眼兒的口舌之争沒甚麼必要,但還是給氣着了。
也确實無錯。
成陽侯世子的分量不僅在家世,更在他個人。
目前來看,還是保持着表面功夫比較好。
“既是如此,本殿還是回去喝罷,在這留着也是敗興。”
阮頤修再次拱手作禮,轉身,方才臉上端方如玉的笑瞬時消失,鳳眼幽深,抿着唇往回走。
……
“本殿乏了,用膳的心思都給敗了。”
趙繼瞧了眼樓上,方才的位置已不見了阮頤修,轉身直接拎起跑堂小厮托盤上的酒瓶,伸直手傾着,盡數倒在了魏文越的臉上身上。
魏文越本便痛得快要昏過去,又被這辛辣的酒澆清醒了,刺得臉上的傷口仿佛要再裂開似的,心中更是屈辱。
“這是本殿賞你的。”
“敢于執言可不容易。”
直到倒幹淨了,趙繼才扔了酒瓶,示意随侍記得将銀兩賠給掌櫃。
他可不是個不講理的,不過居客樓掌櫃好似不在,不若早前就出來攔着他了。
雖不省得居客樓後頭是誰,但還是需得找人打點一下。
見這貴人走了,四處縮着的賓客隻覺晦氣,好生用個膳還遇到這檔子事,随即紛紛放下銀子就走,隻剩一地狼藉和四五人半死不活地倒在那兒。
……
繁枝無聊地把玩着茶桌上的茶筅,雖說今日精神頭恢複了些,可此時她想回院子裡好生歇着。
“阿稚。”
“哥哥怎的才回來?我都飲了三盞茶了。”
見阮頤修推門進來,繁枝立時從座上站起身,攥住他的衣角,擡頭有些不滿地瞧着人。
妹妹這嬌氣模樣倒是讓阮頤修看笑了,彎下腰給繁枝緊了緊兜帽。
“哥哥遇到的人有些聒噪,多說了會兒。”
“我們從後門出去罷,方才樓下有幾人醉酒扔了些東西,地上碎渣子多不好走。”
好在居客樓有個後門,不若前頭那場面一時半會也收拾不清,吓着阿稚便不好了,更何況那幾個人還沒被擡回去。
“嗯。”
馬車已經早早趕到了後門處候着,長餘站在後頭忽而一頓,想與自家公子說什麼卻被揮手阻止,而後便了然地輕微點了點頭,默默移了個身形虛虛擋住了繁枝。
……
當晚亥時二刻,阮頤修的書房還亮着,門緊閉着,長餘抱着手站在外頭。
阮頤修并不是在想三皇子,而是李和。
李和今日說的,他及至現下還不願相信,更不願去想若是與長輩們說了又會怎樣。
“姑娘身子極弱。”
“這需得勞公子好生想想,貴府夫人生産時是否遇着了什麼事?”
“這脈象瞧着倒是有心疾,自姑娘生下來便有了。”
“故而姑娘有早夭之相。”
阮頤修當時下意識地握緊了拳,用力地閉了閉眸再睜開,努力保持着鎮靜。
“可有法子?”
“倒是有,隻是公子需得知曉姑娘的身子已然這樣,生來如此并不能根治,後頭得精養着,不若還是可能會出事。”
李和說完後,便感覺到投向自己的視線帶着鋒利的殺意。
“你到底是從何而來?”
無怪阮頤修如此敏感,侯府為繁枝請的大夫太醫不計其數,都是稱說生來病弱,并無一人能拿出具體法子。
現下聽來忽覺得有些神乎,不能根治便還是有危險。
當年究竟……
“我啊,就是個無名小卒。”
“世子無需懷疑,隻需知曉李和并無一點惡意。”
面前人稱呼變了阮頤修自是察覺得到,雖一身懷褐但其眼神清明,他便先壓下對身份的追問。
“法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