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臉色倒是不錯。”
春思滅了熏香,走過去用吊環将床帳卡住,垂簾吊穗還在跟着輕輕搖晃。
因着要進宮,自是不能含糊,繁枝擡手換上了淺粉色繡百合忍冬花纏枝綜裙,同樣搭了件淺粉鬥篷,唇上也擦了些口脂,平素雖是嬌美可依舊看得出病氣,現下看起來倒是中和了許多。
“五姑娘已經在馬車上等着了,二姑娘稍慢些。”
繁枝點了點頭,放下手中撚着的一小塊吉祥糕,才剛踏出門便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前兒回暖不久,眼下雪又積得深了,将将掃過的院子也隻有一條道兒好走些。
春思急急撐開手中的油紙傘追上,以免自家姑娘淋着雪受涼,又被繁枝往裡拉了拉,原是她的半邊身子都在傘外,肩頭已落了點點雪粒。
這回進宮繁枝隻帶着春思一人,冬钰并不穩重,靜和郡主怕出問題,她自個兒也明白,便留在院子裡繼續學規矩。
皇後娘娘下的帖子隻邀了姑娘,并未讓各家夫人同行,故而成陽侯府的三位姑娘今日趕在一塊兒去了,索性也就安排在了同一輛馬車。
阮書憐是庶女,出行規制自然比不上嫡女,這回能進宮也是沾了嫡系的光。
早前繁枝未回京時,她倒也跟着靜和郡主坐過幾回,如今這寬敞精細的馬車似乎又在提醒着自己的出身,阮書憐愈發控制不住心裡那傾洪般的妒意。
阮禾便不一樣了,同為嫡女,馬車大小規制自是相同,可這内裡門道都是自個兒來放置的,大房疼愛繁枝,遇着什麼好的舒服的都會往馬車裡置辦一份,瞧着仿佛與她拉開了差距似的,心裡自是不忿。
繁枝沒費那心思去瞧這兩人,五妹妹心重,二姐姐不喜自己,她便招呼了茶點,旁的也犯不着計較。
況且哥哥還曾與自己說過,縱是一府的,可也揣着不同的心思,不是每個人都想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不是每個人心中都對現下滿意不過,無需為了面子情讓自己失了身份,平白受氣。
繁枝确實因着這一席話才變了态度,她之前也想與姐妹多走近些,可不知是年少時便不在府中生疏了還是怎的,二姐姐回回見了她總是冷哼一聲直接離開,有時還會刺個幾句,想來還是罷休。
五妹妹卻是哥哥親自與自己說過好幾番的,她也生不出心思去應付。
繁枝靠着車壁閉眼休憩沒再開口,阮禾倒是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
……
磚紅色的宮牆在紛紛揚揚的白雪中顯得更加威嚴肅穆,眼前的高台厚榭,丹楹刻桷,将皇權的高高在上展露無疑。
宮門外還停着許多裝潢精巧的馬車,姑娘們皆是美得各有千秋,瞧着賞心悅目得很,等着宮婢過來引往禦花園去。
三兩要好的也是湊在一塊,近來将至除夕,各府事務繁多,好不容易見着了要好的手帕交自是得多說幾句。
繁枝注意着阮禾與阮書憐下了馬車後去尋了相熟的貴女,便沒再分心思,旁的姑娘向她投來的陣陣視線,想忽略都無法。
“阿稚。”
沈清然今日穿得一身湖藍色裙裳,頗有一番清新的味道,此時由着身邊丫鬟攙着過來,眼含欣喜。
“好久沒見着你了,你現下可好些了?”
沈清然知曉繁枝身子不好,幾乎日日都在院裡歇着,雖兩個姑娘時不時還會互贈些東西,但到底是沒見過幾回。
“嗯,吃了幾副藥好了些許。”
繁枝瞧見了也是歡喜,又喚春思遞了個手爐過去,她注意到沈清然的手上并未拿着什麼。
“咱們也快些進去罷。”
……
禦花園不遠,莳花種樹,疊山壘池,建築亭台,披着銀裝更是美極,仿若人在畫中遊,繁枝瞧着屬實是好,真真是應了那句束素亭亭玉殿春。
繁枝坐下理好衣裙,她認得的人不多,但那頭盯着自己的章二姑娘還是識得的,不由地抿了抿唇,正巧沈清然轉頭來看。
“怎的?”
也未等及回答,便往繁枝方才瞧的方向看過去,這下是沒忍住悄悄地翻了個白眼,若是給沈夫人知曉了定要指責她失了儀态。
“莫要搭理她,今日她的情緒可說不準。”
繁枝倒是有些好奇了,也問了一句。
沈清然已是定下的皇子妃,有些東西她自是需得費心思去了解。
“今日皇後娘娘設宴召各家姑娘來看看,可誰不知當今中宮膝下隻有昭陽公主,差不離合該是旁的娘娘着急了。”
“章滢她,心悅四皇子趙黔。”
繁枝嘴唇微張,臉上還帶着點八卦好奇的神情,這章二姑娘喜歡的可是皇子啊,那不就是奔着正妃位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