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決說,裴忘前幾日來找過他,說是先前在幽鳴谷忘了告訴我,他們在玄劍派的密室裡發現了碧霄劍譜的抄本,且是掌門顔放的親筆字迹。
玄劍派掌門我不熟,隻是知道有這麼一号人物,不過掌門夫人倒是和我有那麼些淵源。
蕭舜英,雖長我二十多歲,但按照輩分,我應該叫她一聲堂姐。
她很早就拜入玄劍派門下,在祖宅生活的那幾年我從未見過她,直到出來混迹江湖才聽聞她做了掌門夫人。
幽鳴谷鬧劇之後,她是永臨郡主生母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不止玄劍派,嶽王府也因此雞飛狗跳。托她的福,厲如岚忙着收拾家務事,好一陣子沒空來騷擾我。
話說回來,劍譜的真本在宮裡,顔放卻私藏了抄本,按理說他不可能有偷偷摸摸進出宮的本事,更何況劍譜還放在那麼刁鑽的地方,就連我,若不是誤打誤撞也絕無可能找到。如此想來,他定然是在劍譜流入宮中之前就已經謄抄完了。
盡管碧霄劍和劍譜是蕭家世代相傳的,可實際上隻有繼承了劍的人才能得到劍譜,并非蕭家人人都能親眼一見。祖父将劍傳給了爹,劍譜自然也就歸爹所有。
玄劍派與月見山莊沒什麼交情,顔放應該也沒有能接觸到劍譜的機會,最大的機會恐怕就是蕭舜英了。
但這些到底都是揣測,沒有證據,證明不了什麼。
我還不清楚那份抄本是否和當年的事有關,也不清楚蕭舜英的為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去找她。
交換完情報,經過一番探讨,我們決定将追查轉向肅王。也許當年的肅王之亂會是關鍵所在。
而後連決被盈娘叫去給姑娘們授琴課,我便先行離開了。
我從後門出來,繞回常走的那條街,忽然被一個稚氣的聲音叫住。
“紅塵姐姐!”小蝶迎面小跑過來,穿着學堂統一的衣裳,紅撲撲的臉蛋很是可愛。
我戴着面紗,身披一件白色絨袍,頭上隻随意插了一根用來固定發髻的木簪,全然不是往日在花夕閣裡花枝招展的裝束,她居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蹲下身看着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姐姐的眼睛很漂亮,像……”她停頓思索了一下,“寶石!”
“你見過寶石?”我笑了笑。
她搖搖頭:“但我聽别人說過,寶石很清澈,會發光。”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流露出的質樸才當真像純淨的寶石。
我摘下頸上的項鍊,伸手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細長的銀絲線上串着一顆蓮子大小的圓珠,珠身光滑通透,在光下映射出淡淡的藍色,襯得小孩子的臉更加粉嫩了。
“這個叫月光石。”我替她扣緊鍊扣,“相傳這是神女悲憫凡人女子而落下的眼淚,可以帶給女子力量,護佑平安。”
她捏着那顆珠子,低頭盯着看了又看,嘴張成了一個圓形。
“日後再有人問起,你就不能說你沒見過寶石了。”
“這是……送給我的?”她擡起頭,眨了眨眼睛。
我點了點頭。
“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娘說不能亂拿别人的東西!”說着她就要解下項鍊。
我按住她的手,嚴肅道:“當然不是白送的。”
小丫頭突然緊張地僵住。
“你必須在學堂裡認真念書,在明年的課試上赢過那些欺負你的男孩子,否則我就把它收回來。”
小蝶趕忙将項鍊塞進領口,不安的表情也變得格外堅定:“我會的!”
我輕輕戳了戳她被凍得通紅的鼻尖。
“對了,你不是應該在學堂嗎,怎麼出來了?”
“我剛回家吃完午飯,正好就碰見姐姐了。”她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姐姐要不要随我去學堂看看?”
之前她向我傾訴學堂裡的遭遇,我隻是給了她一些言語上的安慰,本想着得空了就去學堂探望一下,結果發生一連串的事情,我忙得把這茬給忘了,也不知道後來她究竟有沒有再被欺負。
也好,既然她都主動邀請了,我倒要去看看那幫小兔崽子是怎麼無法無天的。
小蝶家到學堂的腳程不算近,以她的步速,一來一回就得耽擱一個時辰。
學堂不是不提供餐食,但需要額外的費用,一餐的錢足夠小蝶母女倆生活半月。畢竟學堂裡大多是官宦富人的子女,自然是要把他們伺候好的。
小蝶舍不得、也拿不出多餘的錢,甯願每日多跑一個時辰的路回家吃飯。
她笑着說有時她也會用食盒帶飯,都是母親特意為她做的。可是這麼冷的天,别說是早晨從家裡帶來的,就是剛出鍋的飯菜,放上半炷香也涼透了,可想而知她應該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躲到僻靜的角落裡吃冷飯冷菜。
不過這些似乎都沒有影響到她上學的心情,提起在學堂裡新學的詩文,她滔滔不絕,滿臉都寫着興奮,一路上聽她叽叽喳喳,顯得路途都不那麼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