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歌算是看明白蒼穹的苦心了,他就是想讓郁久闾予成在瘟疫的地方感染,借瘟疫殺掉郁久闾予成,這樣他就不會受到任何責備了。
“人到齊了,走吧。”郁久闾予成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對邊歌也恢複了從前的冷漠。
九人騎上馬,一同奔向北方的仆蘭河。
仆蘭河自北向南,流入北海。兩岸都是青青草原,右岸是爾綿氏的牧場,左岸是纥奚氏的牧場,兩部族有時候為了一點牧場的分界線會打起來,有時候這邊的牛羊丢了,就會去對面找回來。
爾綿氏的地位在柔然很高,幾乎是除了郁久闾氏之外,最高的一個氏族。但是纥奚氏是個小部落,因此常常被爾綿氏的人欺負。受爾綿氏欺負了,他們也不敢去王庭訴苦,隻能默默忍受下去。
邊歌來到仆蘭河邊,看到右岸的草地上一片白羊卧在地上,那些都是已經死了的羊。她下馬,走到最外圍的羊屍體邊上,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上面嗡嗡地飛出去一片蒼蠅。
邊歌捂着鼻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長條的石頭,代替樹枝,撥動屍體。把死羊的屍體翻過來之後,羊肚上有一窩的白色蛆蟲在鑽來鑽去,羊肉一斤腐爛變黑,濃郁的惡臭從羊屍體上散發出來。
樹黎氏、纥奚氏、阿伏幹氏、斛律氏三族派來的弟子都站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靠近死羊的屍體。
阿史那賢則是擔心邊歌的安危,跟在邊歌的身後。而郁久闾予成則是因為對死羊感興趣,跟邊歌并列站着,烏洛侯氏的弟子跟在予成的身後,攙扶着二王子。
“死得太久了!”邊歌用石頭捅了捅羊肚子,白花花的蛆蟲從羊肚子裡流出來,像一灘豆腐腦一樣流瀉在草地上。
阿史那賢捂住口鼻:“邊大夫,你别捅羊肚子了!太惡心了!”
“不捅開我怎麼看到裡面。不看看羊肚子裡面的情況,怎麼知道羊得瘟疫死的還是吃了什麼東西死的?”邊歌左手捂着口鼻,右手不斷地挑開羊肚皮,裡面的蛆蟲掉出來,掉了一地。
“你們兩個身上有傷的不要靠這麼近!萬一真的是瘟疫怎麼辦?走遠點!”邊歌一左一右看了一眼,大聲喊道。
阿史那賢看了一眼郁久闾予成,郁久闾予成也看了一眼阿史那賢,兩人不知怎回事,仿佛杠上了一樣,誰都不打算後退一步。
邊歌捏着鼻子,已經被屍體的腐爛臭氣熏得張不開嘴了,心想:這兩傻愣子!還真不怕死?!她把羊肚子裡的蛆蟲捯饬幹淨後,看到了羊肚子裡未消化幹淨的草,墨綠色的草漿盡數堆積在羊肚子裡。
邊歌站起來,扔掉石頭,轉身走向仆蘭河。
阿史那賢跟上去:“怎麼樣?是瘟疫還是吃錯了東西?”
“東西沒問題,可能真的是瘟疫。”邊歌蹲在河邊洗手,看着對岸遠處的羊群,有些疑惑,“如果是瘟疫的話,為什麼對面的牛羊沒事?”
“這裡是誰看守的?”邊歌問爾綿氏的子弟。
爾綿氏的人回答說:“這裡原本是爾綿清的領地,他手底下有三十個魏國來的奴隸,現在都已經被帶去了柔然王庭。”
“他們原來住哪兒?”邊歌站起來,在褲子上擦擦手。
“在仆蘭河的上遊一點,我帶你們去。”
邊歌等人跟着爾綿氏沿着仆蘭河向北走,郁久闾予成走了一會兒,身體便有些吃不消,隻能靠烏洛侯氏的小夥子攙扶着走。
大約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一間簡陋的木屋,木屋的屋檐上挂着一列臘肉,牆壁上挂着風幹的蘑菇。木屋旁邊有一座草場。
爾綿氏的青年說道:“這間木屋是魏國的奴隸自己搭建起來的。”
邊歌推開了木屋的破門,裡面四處漏風,冬天的時候特别冷。她想起了以前在北海邊放牧的事情,現在想來,就像做夢一樣。但是,實際的情況告訴她,這個不是夢!沈大娘和宋子玉都還在那裡!
“這裡離北海有多遠?”邊歌忽然問道。
“不遠,沿着仆蘭河向南,一直走,大約半天的路程,就到北海了。”爾綿氏的青年說道。
邊歌心中湧起了一絲難以抑制的沖動,隻要晚上,他們走睡着之後,自己騎着快馬,不用一個時辰,應該就能見到沈大娘和子玉他們了!
木屋的地面都鋪着一層幹草,踩上去軟軟的。在木屋的中央,有一塊黑漆漆的,滿是灰燼的地面,灰燼上面還放着烤肉架子,旁邊還有一口大鐵鍋和五個木碗。這是他們平常用來生火做飯的地方,大家圍着火堆,烤好了立刻就能吃,湯煮好後,舀起來就能喝了!
斛律氏、樹黎氏、纥奚氏、阿伏幹氏的子弟站在木屋外:“這樣的地方怎麼能住人?”
“誰知道呢?能在這裡活下去已經很好了!”
“畢竟是奴隸嘛!住得差一點,也沒什麼關系。”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在嬉笑着,完全忘記了他們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郁久闾予成靠着烏洛侯氏的攙扶,勉強走進來看了一眼,心中五味陳雜,邊歌當初在北海放牧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邊歌檢查了羊圈裡的水,都是幹淨的。又查看了羊圈裡的草,也是剛割下來不久的,沒有任何被下毒的迹象。“難道真的是瘟疫?”
“先休息一下吧,天黑了。”阿史那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說道,西方的半輪殘陽已經發不出什麼熱烈的光芒了,隻有一片黑沉沉的陰影在籠罩着它。
“好吧,既然這樣也沒辦法了。”邊歌歎了口氣。
“我們是在這裡過夜還是回剛剛來的地方?”斛律氏的子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