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親是二王子娘親的妹妹,當時我娘親在場。其實,還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二王子并不是外面烏洛侯氏族所出,其實是前王妃所生,與小王子是真正的血緣兄弟。但是,後來,老汗王的王妃之一的烏洛侯氏沒有孩子,前王妃之好把自己的一個孩子過繼給了烏洛侯氏。”烏洛侯宛柏說道。
邊歌一邊聽,一邊把郁久闾予成背部的腐爛的肉一一剔除掉,她知道很多,但是不知道的東西也很多。比如烏洛侯氏為什麼對予成這麼好呢?
“那麼,他也不算是你們烏洛侯氏的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幫助他?”邊歌問道。
“因為二王子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不止對我們烏洛侯氏很好,對其他的部族也很好。但是,因為他平日裡表現得不争不搶,反而讓尚武好鬥的柔然人看輕了。”烏洛侯宛柏輕輕地擡手撫摸着郁久闾予成的黑色長發,那頭發很軟,像絲綢一般。
“經過這一次,二王子在柔然八部的聲譽應該會更好了!”
邊歌卻為此感到惋惜:“這樣也會引來可汗的忌諱。”
“邊大夫,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因為不久之後,我們都必須得回到自己的領地上,不能在柔然王庭呆太久。”烏洛侯宛柏說道。
“放心吧!我會的。畢竟在剛才最危難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如果沒有他出手,我可能就到了爾綿氏的手裡。”邊歌的心很亂,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予成的愛和栖川的愛相比,就像清晨時彌漫在山林間的霧氣,遠遠地似乎能看到,走近了,卻發現似乎又什麼都沒有。
她不喜歡這種捉摸不定、虛無缥缈的感覺。
等把郁久闾予成背部的腐肉剔除幹淨了,她将藥粉灑在傷口上,再纏上紗布。邊歌擦幹淨手,站起來:“一會兒,我去熬點藥給他。”
烏洛侯宛柏坐在床邊守着郁久闾予成,等邊歌熬好藥之後,他才打算離開。他不知道邊歌是怎麼想的,知不知道二王子喜歡他。他呆在二王子身邊很久了,對二王子的脾氣很是了解,要是二王子對一個人很上心的話,基本上可以斷定他是喜歡上對方了!
邊歌給郁久闾予成喂藥,看到烏洛侯宛柏折返回來:“怎麼了?還有事情?”
烏洛侯宛柏坐下來,跟邊歌說:“邊大夫,你……知道二王子喜歡你嗎?”
邊歌沉默了一會兒,假裝不知道:“他喜歡我?他怎麼會喜歡我呢?平時見到我都是愛答不理的。”
“邊大夫,我在二王子身邊呆了很久,從未見過他對誰似對你這般上心。我總覺得,二王子應該是喜歡你的。你還是找個時機問問吧。”烏洛侯宛柏的面容很真誠,語言也很誠懇。
“好,我知道了。等他醒來之後,我再問問吧。”得到了邊歌肯定的回答,烏洛侯宛柏這才放心地離開。
邊歌看着郁久闾予成沉睡的面容,着實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予成啊予成!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對你?你是真的喜歡我嗎?難道不是因為我跟其他的柔然人不一樣,你對我有興趣而已嗎?”
她不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麼,但是一時興起和見色起意,都不是愛。她不确定郁久闾予成對她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見色起意?
那人沉睡的容顔甚是好看,高挺的鼻梁,白皙的面皮,還有刀鋒一樣的眉毛,粉色的抿成一條線的嘴唇,都是那麼完美。跟栖川有七八成相似。
我到底是喜歡栖川多一點,還是喜歡予成多一點?
邊歌的心很亂,以至于給對方喂藥時的湯匙沒有拿穩,将藥湯灑在了予成的嘴角邊。她立即拿了塊布擦去嘴角流下來的湯藥。
她的眼睛無意間看到了予成脖子上帶着的紅線,紅線的另一端系着一顆狼牙。出于好奇,邊歌将予成的狼牙拿出來。予成的狼牙打磨得很光滑漂亮,像一塊玉石一樣。狼牙上帶着那人的體溫,暖暖的。
她将狼牙的背面翻過來,看到了令自己驚訝的一幕,上面刻着兩個名字,一個是予成,一個是邊歌。她的手僵硬在空中,目光盯着予成的臉龐:“你知道我是男是女?你就将我的名字刻在你名字的旁邊?”
對方沒有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那人一直處于昏迷狀态。
邊歌心中的某根弦被人不輕不重地撥動了一下,激起的波瀾卻久久不能平息。予成,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人吧!在還沒有完全了解自己身份的情況下,就愛得這麼深!
給郁久闾予成喂完藥後,邊歌坐在床邊看着他,等着他醒來,她要問問他,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一直等到半夜,郁久闾予成都沒有醒來,她有些累了,隻能趴在床邊休息一會兒。
第二日早晨,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正睜着眼睛看她。邊歌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等确認對方真的醒了之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用了你醒了三個字匆匆代替自己的千言萬語。
“嗯。”郁久闾予成目光依舊是冷冷淡淡的,對邊歌的态度也是冷淡之際。
邊歌立即去外邊端了一碗藥進來:“醒了就喝藥。”邊歌把藥放到他手裡。
郁久闾予成沒有伸出手來接,而是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喂我。”
“行啊。”邊歌看在他舍命救下自己的份上,也不打算跟他計較這麼多,拿着湯匙,一口口地送到他嘴裡。
喝完了藥,邊歌又給他換藥。
郁久闾予成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當了奴隸,手腳變勤快了。”
邊歌聽出了郁久闾予成話裡的諷刺意味:“是,當了奴隸,可不得勤快一點,要是被你趕出去了,我豈不是很沒面子,連當奴隸都不合格。”
他抓住邊歌的手腕,盯着邊歌的臉說道:“我不需要你當我的奴隸。”
“二王子,那你想要我當什麼?當你陪床的人嗎?還是其他什麼?”邊歌問道。
“為什麼你說話這樣傷人?你知不知道,你傷的一直都是我愛你的心。”郁久闾予成看着邊歌。“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邊歌低下頭:“二王子,請自重。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
“你也沒有錯。”他慢慢松開邊歌的手,“換完藥之後,你出去吧,讓烏洛侯宛柏進來陪我就行了。”
“烏洛侯宛柏已經回去了。現在隻有我能陪你,你要是不需要的話,我就出去吧。”邊歌給他換完藥後,站在床邊,等對方的決定。
穹廬一樣的營帳裡,沉默在兩人不到半步的距離之間發酵,郁久闾予成思考良久後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出去吧。”
邊歌離開了營帳。
她坐在營帳外,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她現在已經不是大夫了,之前作為柔然座上賓的帳篷已經撤走了,她現在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女奴。
“難道我以後都不能當大夫了嗎?”邊歌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右手撿起地上的石頭,百無聊賴之下,她拿着石頭敲擊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