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長着一層碧綠色的草，敲不出任何的聲音。在雜草的間隙中，有一行螞蟻在搬運一個蝗蟲的屍體。而在這群螞蟻之外，有一隻小小的螞蟻，它沒有跟着自己的同伴，而是在草叢裡四處亂竄，不知道在找什麼。

邊歌看着離群的小螞蟻，忍不住拔了一根草去逗弄它，讓它迷路。

正在玩得高興的時候，一隻穿着皮靴的腳踩在邊歌的面前。邊歌擡頭向上看去，是爾綿銘。

爾綿銘跟他二哥爾綿鈴長得很不一樣，爾綿鈴肥頭大耳，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胖子，而爾綿銘卻比較瘦，身形高大，身長八尺，樣貌俊朗，右耳垂戴着一個金色耳環。

柔然人生長在北方草原上，皮膚普遍白皙，鼻梁高挺，眉骨比中原人要高。

邊歌擡頭看着他，沒有說話。爾綿銘也沒有說話，兩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終于，過了半晌後，邊歌忍不住開口了：“有事兒？”

爾綿銘笑了笑：“沒事兒就不能來找你嗎？”

“我忙着呢！我現在已經不是大夫了，也不會再幫人看病了！”邊歌扔掉手裡的草。

爾綿銘坐在邊歌的右邊，邊歌嫌棄地挪遠一點。爾綿銘挑眉看着她：“怎麼？怕我吃了你？”

“哼！我是怕你有病，别傳染給我。”邊歌甩了他一個白眼，“你們爾綿氏不是應該很讨厭我嗎？你還敢來跟我說話？”

“爾綿氏的事情，也輪不到我來管！要我說，牛羊的事情，絕對不是你指使的，更不可能是那幾個魏國的奴隸。”爾綿銘笑道。

“我知道。不過是可汗想要找個借口把這件事情遮掩過去罷了！”邊歌有些生氣說道，“為了讓你們八部看起來和諧，不惜犧牲我族人的性命！”

“你知道就好，你其實不應該來管這件事的。”爾綿銘說道。

“我不管？我不管他們就被你們燒死了！連骨灰都不剩！他們是我的族人，我不管他們，誰管他們呢？要是換了你們爾綿氏的人被殺，你管不管？”邊歌反問道。

“這麼一說，确實有道理。不過，爾綿王妃為什麼這麼執着于殺你，我就不清楚了。”

邊歌陷入了沉默當中，這裡的個中原因，隻有她自己才清楚。隻要爾綿王妃殺了自己，就不會再有人知道她誣陷阿史那王妃的事情了。

爾綿銘看她不說話，便開口安慰道：“也許……真的是為了爾綿氏着想。你也不要太過于記恨她了！”

“你沒有資格來勸我不要恨她！爾綿銘，要是我落入了你們爾綿氏的手中，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殺了我？還是把我送到其他的地方去放牧？”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爾綿氏也輪不到我來說話，要是我能做主的話，我會讓你繼續給我們當大夫。”爾綿銘笑道，“你是個不錯的大夫。隻是可惜，以後不能幫我們看病了。”

“你們這裡不是還有巫醫嗎？巫醫也是一樣能醫治的。”邊歌漠然笑道，到以後你們就知道我邊歌的珍貴之處了。

爾綿銘笑了笑，繼續跟邊歌坐在門口，直到邊歌被郁久闾予成叫進去。

“什麼事？”邊歌站在床邊問道。

“拿裡面的東西出來。”郁久闾予成擡手指着櫃子最下層。

邊歌走過去，這個櫃子很簡單，用榉樹做的，一共三層。邊歌拉出最下邊的一個抽屜，裡面放着三根手指粗的人參，還有三朵天山雪蓮。邊歌将東西拿出來，拿到郁久闾予成面前問道：“是這些嗎？”

郁久闾予成點頭：“去把它們熬成湯。”

邊歌拿出去，在營帳外面架起鍋。往鍋裡加了三碗水，放進一根人參，一朵天山雪蓮，在露天的草地上熬湯。大約半個時辰後，三碗水熬成了一碗水。

她端着藥湯走進來：“喝吧，對你的傷有幫助。”邊歌坐在床邊，拿着湯匙就要給對方喂藥。

郁久闾予成擡手擋住：“你喝。”

“沒毒！要是我想下毒的話，你早就被我毒死了。”邊歌說道。

郁久闾予成沒有說話，隻是看着邊歌。

邊歌隻好喝了一小塊：“看吧，沒毒。”

“全喝了。”郁久闾予成淡淡地說道。

邊歌看着這碗珍貴的人參雪蓮湯：“你……給我喝的？”

郁久闾予成沒有說話。

邊歌有些不好吃驚，她為之前疑心予成的話而臉紅：“你的傷……”

“我讓你喝了。”郁久闾予成冷冷地說道。

“好好好！我現在就喝！”邊歌雙手端着白色的搪瓷碗，一口喝完，随後将碗底給郁久闾予成看，“看好了，我喝完了。這下你高興了吧？”

郁久闾予成的目光落在邊歌臉上，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邊歌也有些惱了：“郁久闾予成！你是堂堂的柔然二王子，你身份尊貴，有這麼多人喜歡你，你為什麼想不開偏偏來招惹我呢？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郁久闾予成沒有說話，每次邊歌想要追問一些事情，他總是用沉默來回避。

邊歌站起來：“你要是不說，我就先出去了。”邊歌轉身想走，這時候，郁久闾予成淡淡地說了一句：“因為你跟我是同一類人。”

邊歌轉頭看着他：“同一類人？”

郁久闾予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你跟我都是一樣的，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