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喬曦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嘲諷:“我覺得那江南才子不過是個負心漢罷了,何必把自己包裝的深情。”
尖銳的話語讓蘇洵不禁想起了秋娘那布滿傷痕的屍體,他的心彷佛又被撕裂一般,苦笑着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那确實是個負心漢。”
喬曦意外于他的坦然,但依然憤憤不平道:“隻是可惜了那女子,死後還要被人指指點點。”
蘇洵聞言陷入了沉默,喬曦見狀,氣憤地拂袖而去。
良久,蘇洵才意識到了不對勁,這小童竟然知道秋娘的死訊,他急忙追了出去,然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隻有“姗姗來遲”的孫子丘一臉困惑。
一個月前,遠在千裡之外的趙家村,坐在自家門口玩耍的小童見一白衣男子騎馬串街直奔後山而去。
“娘,娘,那好看的白衣公子又來了!”
“嗯,娘知道啦。”門内是一身婦人打扮的趙四月。
“娘,那山上有什麼好,那些黑衣服的人也天天往山上跑。”
趙四月看着遠處的後山,彷佛陷入了回憶,半天才沖着自己的兒子笑道:“因為他們重要的人都在那山上。”
門前的小娃聽的一臉疑惑,那山上除了草藥明明什麼都沒有。
山腳下,蘇洵将馬拴在一旁的樹上,拿了一個包袱,獨自往山上走去。秋娘的就墓立在山間小屋的一側,與另外兩座相鄰。等他走近時,隻見一個熟悉的黑衣身影正在墳前祭拜。兩人也沒有說話,隻是互相點了點頭。
蘇洵将包袱打開,把時下流行的書籍、文玩、衣服、飾品都擺在了墓前。他跟秋娘相處的時間太短了,短到他都沒有機會了解她的喜好,所以,他隻好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都帶來。
待一切擺好之後,蘇洵就就地坐了下來,像一個老翁一樣絮絮叨叨地開始交待最近發生的瑣事,當然也包括他即将上京赴任的事兒。
“去了上京就不能時常來看你了,你在這兒要好好的。”說完,他又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墓碑上的“秋娘”二字,這字是他親自刻的,隻敢簡單寫了她的名字。
等蘇洵祭拜完畢,一直守在一旁的一個侍從上前,說将軍在小屋裡有請。蘇洵也是後來才推斷出程若珩的身份,但他無意攀附,所以這些年他倆雖然數次碰面但始終停留在點頭之交。
蘇洵走進屋子,隻見裡面幹淨整潔,保持了舊時的陳設,這應該是程若珩派人專門打掃的。他後來也曾托人打聽過秋娘為何會在臨州,然而他并沒有查到任何消息。
此刻,程若珩一人站在桌後專注地盯着牆上挂的小字。那字寫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學者的手筆,然而它卻被精心的挂了起來。察覺蘇洵進屋,程若珩轉過身來,沖着朝中新貴溫和一笑。
“恭喜蘇大人高升。”
蘇洵躬身行禮不敢怠慢。
“謝過大将軍。”
程若珩擺擺手,同人閑聊了兩句臨州的風土。蘇洵不敢懈怠,應對得仔細。直到最後,程若珩才說出他叫人進屋的目的。
“我與蘇大人同是天涯淪落人,這裡的事還望大人慎言。”
蘇洵聞言連連稱是。當朝大将軍年少成名卻未曾婚配,而那門外的墓碑上卻明晃晃地刻着“愛妻朝露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