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曦和鄭乙約定在城門口相見。遠遠地,她就看見熟悉的商隊等在那裡。她趕忙讓林海停車,拉着二喜下去打招呼。然而剛一走近,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讓她愣在了原地。
身邊的二喜也認出了程若珩,忍不住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角。這一拉讓喬曦回了神,她故作鎮定地走了過去,淺淺行了一禮。
“見過叔叔,讓商隊的大夥兒久等了。”
聞言,鄭乙偷偷瞥了程若珩一眼,見人面無表情,隻能自己帶着笑開了口:“賢侄女客氣了,不知這些日子可還順利?”
“讓鄭叔擔心了,家師的事一切順利,此番回上京,還有勞叔叔了。”
鄭乙擺了擺手,直言讓喬曦不要在意,随後他同人“介紹”起了程若珩。
“這位是程老闆,回京的路上會同我們一道走。”
聽罷,喬曦轉身沖着程若珩行禮。
“小女喬曦,見過程老闆。”
眼前人行禮的姿勢标準,程若珩隻看見了她的發髻卻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頭上那栩栩如生的珠钗已經讓他失了神。他背過手去,将手裡的木盒藏好,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在下程一,見過小姐。”
喬曦也不意外他用了假名,隻不過她不知道他為何在這裡。但是以如今二人的關系,她也沒有多問,轉身同鄭乙聊了起來。
“鄭叔,這一趟回去小女又多了不少行禮,真是麻煩了。”
聞言,鄭乙搖搖頭,直說不礙事。他們都是程若珩的兵,自家将軍的事兒就是他們的事兒,何況之前喬曦還讓林海送了不少東西給商隊。
“賢侄女太客氣了,咱們還是按照之前說的,走之前再去看看武夫人?”
喬曦點點頭,再次行禮相謝。這是上次送行李時她讓林海同鄭乙說好的,畢竟此一别,她也不知何時她能再回來。
等商隊的車馬走到周氏墓園時已過午後。夏日的蟬鳴不斷,彷佛在唱着離别的挽歌。喬曦帶着二喜跪拜行禮,同自己的恩師道别。
武明珠的墓與旁邊的并無不同,隻不過打掃得分為幹淨,一根雜草都沒有。回想從前的點點滴滴,喬曦的眼淚又忍不住了。她兀地想起了多年前的第一次見面,想起了武明珠的那個問題。
“夫人,多年前你問我,為什麼讀書?曦兒如今應是找到了答案。”說到這,喬曦頓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耳墜,揚起了嘴角。
遠處的程若珩面色複雜,眼裡有十分的心疼,但心裡也有一絲慶幸。幸好她是“生在”喬家,有喬萬雄護佑,有萬寶寶疼愛,甚至還有武明珠這樣好的師傅教她才學。他還記得第一次教她寫他的名字,她沾着水在桌上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那時的朝露已經同他熟絡,得知他會寫字讀書,嚷嚷着讓他教她。那時的紙筆難得,阿肆有些犯了難。朝露見狀,把木頭桌子拉到床邊,端了一盆水放到一旁的凳子上。
“你沾着水寫,四月姐姐就是這麼教我的。”
聞言,阿肆笑了笑,直誇她聰明,他坐直了身體,左手撐着床,右手開始在桌上寫字。因為他右腿還不怎麼能動,所以這個姿勢很是别扭。
朝露見着,幫忙把他的右腿挪了一下,讓他左腿下地,坐得更舒服些。見人動作娴熟,阿肆不禁好奇起來。
“你照顧人真仔細。”
朝露笑笑,又拿了一個闆凳坐下來。
“爺爺救過不少人,大都如你一樣是骨折,時間久了也就有經驗了。”
聽到這,阿肆“警惕”起來,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哦?都是些什麼人?”
“大都是這附近的村裡人,上山砍柴的,獵鹿的。”
聽罷,阿肆點點頭,但心裡還是隐隐地擔憂。這地方偏僻,趙德林又時常外出,朝露單獨照顧一個大漢,難保不會出什麼事。
“以後爺爺救的人,能送下山還是送下山,你一個女孩兒,還是多有不便。”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朝露卻看着眼前人笑了出來。
“怎麼,現在把你送下山去?”
聞言,少年紅了臉,把頭轉向一邊,小聲狡辯道:“我是說以後。”
朝露也沒錯過這句,低下頭,也紅了臉。
一時間,四下安靜,隻剩山間的風吹着木門“吱呀吱呀”地叫着。最後,還是阿肆清了清嗓,在桌上寫下了“程若珩”三個大字。
“這是我的名字。”
朝露擡頭看着桌上的字,手指也沾了水,像畫畫一樣臨摹了起來。直到畫完最後一筆,她興奮地看向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