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大喜啊!”
禅真正在屋裡用着晚膳,就聽院子裡傳來了管事的大喊大叫。她疑惑地放下碗筷,與身邊伺候的秋月對視一眼,雙雙走出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呼呼!”管事臉上一層汗,氣都還沒喘勻呢,像是一路狂奔過來的,到禅真面前停下對她一拱手,笑容滿面道,“宋姑娘,真是恭喜了!”
他稍微緩過氣來,接着說:“您這邊快收拾收拾吧,陛下方才在宴席上指名要您晚上侍奉呢!”
“什麼?”秋月聽到這話一掃先前的郁悶,驚喜地轉向禅真,“奴婢,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奴婢就說您是有福之人!”
不同于他二人的欣喜,禅真卻是僵住了,腦海中一片空白。今晚不是不需要她侍奉了嗎?怎麼陛下又突然指了她的名?她剛剛還在竊喜自己能多推脫幾日,哪能料到變化來的這樣快,心中頓時亂作了一團。
她緊張地立在原地臉色蒼白,像隻突然受了驚的兔子般手足無措地看着管事,小聲問:
“太守太人不是說我今晚不用去侍奉了嗎?”
管事把她的反應當作了驚喜,笑着說:“本來是這樣的,可是今晚安排的那些姑娘陛下都不滿意,反而提起想聽琵琶小曲,太守大人知曉您最擅長這技藝了,這不順理成章地就把您推出來了。”
早知道就不學琵琶了,禅真低下頭心裡嘀咕。
管事又道:“而且陛下知曉後指名宴席結束後,要您晚上單獨去房中侍奉呢,别的姑娘都沒這機會,您可得抓緊了。”
“隻有我一個人?”聞言,禅真驚訝地擡起頭,杏眼瞪得大大的。
“可不是嘛,前頭宴席也要結束了,您這邊快抓緊梳洗梳洗。”
聽到他話語裡的催促,禅真眉頭都皺了起來。這還不如先前呢,讓她一個人面對陛下,萬一她不小心觸怒了陛下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而且宴席上那麼多美人陛下都沒看中,肯定是眼光極高的,陛下能看上她嗎?
秋月卻十分高興地應了,“我這就給姑娘梳妝打扮好,勞您稍候片刻。”
“好嘞,奴才就在外面等着哈。”
說完,秋月就着急推着禅真回了屋裡,太守看重她家姑娘,之前贈送的绫羅綢緞和金銀珠寶有不少,她興奮地都刨出來,一邊挑選一邊問她家姑娘意見。
“姑娘,您看這件藍色的怎麼樣?”她挑出一件月華錦制成的裙子,“這件在月光下流光溢彩的,最适合您了。”
禅真心中正努力回憶着之前所學的宮廷禮儀,見到陛下要怎樣行禮才不會出錯,沒注意擡頭看随意應付着:“嗯,就這件吧。”
“好,那就這件了。”秋月笑眯眯地把衣服放到邊上,又翻開首飾匣,挑選着搭配的飾品,“奴婢再給您重梳個發髻。”
接着禅真如個木偶般坐到梳妝台前任她擺弄,秋月之前在太守夫人那裡伺候過一段時間,手藝十分精巧。待她梳妝完畢,一個清新脫俗的絕代佳人便出現在了鏡子裡。烏雲堆鬓,玉面桃腮,美人眉頭輕蹙,更添幾分幽情,叫人移不開眼。
“姑娘,您真好看。”秋月癡癡地盯着鏡中人,忍不住紅了臉。
禅真擡手輕輕扶了下鬓發,擡眸看着鏡中自己的模樣神情卻是迷茫的。她長的是有幾分肖像母親的,可是就連母親那樣的美人都無法長久留住父親的心,臨終前都不曾再見他一面,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這是從小她就從母親身上學會的道理。父親一個商人都尚且四處留情,更何況是坐擁江山的陛下呢?她又怎能指望陛下的寵愛?
“秋月,我害怕。”
她聲音顫抖地說。
她才十五歲,就要重新走上母親的路,或許下場比母親還要慘烈。
“姑娘?”秋月不明白她的恐懼來自何處,在她看來姑娘美貌無雙,是個男人都會為她神魂颠倒。
禅真看她不解的神色,知道她無法理解自己。她咬咬唇,強自抑制下内心的恐懼,盡量裝作淡定,“無事,我該走了。”
待她走出門外,管事一擡頭,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驚豔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半晌才戀戀不舍地移開。真是好一個美人啊!這樣的美人也隻能是陛下才能擁有了吧?他這種身份能瞧上一面已經是三生有幸了。
“宋姑娘,請跟奴才走。”
陛下的院落坐落于太守府北面,距離禅真的居住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禅真跟着管事繞了好幾段長廊才到達。
此次出巡陛下帶了不少近衛,牢牢守在院外滴水不漏地将整個院落包圍了起來。管事剛帶着禅真到達門口就被伸手攔了下來。
禅真懷抱着琵琶,眼睛緊緊盯着腳下不敢四處張望,這些護衛都是真正殺過人手上見過血的,氣勢非一般侍衛可相比,她何時見過這種陣仗頓時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陛下的侍衛都這般氣勢逼人了,陛下豈不是更叫人害怕。原本一路上她自我感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時心髒又開始“砰砰”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