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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同時臉色一黑。
“完了,又錯一個。”賀子睿打開手機備忘錄,在錯題表上又惡狠狠加了一個題号。畢不了業的恐懼感深深籠罩着他。
童源在網上刷着别人的讨論,仍舊不死心:“我看x博廣場上都說今年四六級比往年難,說不定我們有希望。”
賀子睿一臉悲憤:“四級都這麼難,等到了六級該怎麼辦啊。”
“簡單,不考就完了。”童源自暴自棄中。
“六級不考畢不了業。”
“不是去年就取消這個規定了嗎?”童源瞪圓了眼睛。
“他說的。”賀子睿指唐哲。
唐哲被兩雙熾熱的目光盯着,隻得放下了筷子。
“那是為了讓你多刷題。”
“???”
賀子睿頭次發現自己舍友是個白切黑。
“雖然取消了,但是未來很多場合都要用到六級證書,所以能考還是要盡量考。”眼見童賀二人兇神惡煞的目光快要化成實質,唐哲隻好再次解釋,“四六級不算難,隻要跟着學校安排的課程走完,畢業前肯定能過。”
然而這番話被認為有凡爾賽之嫌,很快就被另外兩人禁止發言。
四六級考完不久,就是新年晚會時間。
童源今年運氣爆棚,成功拿下阿語樓宴會廳,使俄院一衆“劉姥姥們”終于能進大觀園參加晚會了。
“這都要感謝法語學院的唐哲同學的傑出貢獻啊。”
童源指的是“七日情侶”。
因為賀子睿将唐哲參加活動的消息發到了朋友圈,帶動了全校諸多男女報名。金主爸爸大喜過望,大手一揮,給校外聯多發了許多錢财,俄院也跟着沾了光。
跨年晚會那一天,燕甯市下起了大雪。
晚會結束在10點鐘,最後一個環節是師生一同遊戲赢獎品,将全場氣氛推向高點。直到活動結束,大家還沉浸在熱鬧的氣氛裡出不來。
于是有高年級學生約着去校外吃夜宵,低年級學生比較拘謹,不敢大晚上出去遊蕩,不知誰說要去操場打雪仗,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發了。
“我和唐哲就在操場,快來!”賀子睿在群裡發消息。
“等着,馬上來!”童源興高彩烈地回信。
童源拉着孫琬祎沖進夜幕之中。
路上地滑,兩人又都穿了羽絨服,從遠處看,像兩隻企鵝在冰原上笨拙行走。
人有時候或許越活越倒退,中學時候拼命想顯得成熟,到大學時卻想回到小時候永遠不長大。所以打雪仗這件事,對中學生或許略顯幼稚,但對大學生來說剛剛好。
操場擠了很多人,一開始,是有同系的幾個朋友在玩鬧,但随着雪球砸到路人身上,形勢就變得混亂起來。
滿天雪粉亂飛,在路燈下閃過瑩亮的光芒。
童源剛踏上紅色的塑膠跑道,就被蹲守的賀子睿灌了一脖子雪。
“你給我等着!”童源哪能吃這虧,扒拉扒拉發根上的雪,追了上去。
賀子睿拔腿就跑,邊跑邊回頭質問唐哲。
“不是說好一人解決一個嗎?”
“我可沒答應你。”唐哲站在一邊看熱鬧。
賀子睿怒氣沖沖:“舍友情都去哪裡了?我明天就要搬宿舍!”
孫琬祎被他逗樂,轉頭看着唐哲,少年站在綠茵場邊長身而立,月色映雪,容色皎潔。
孫琬祎看着看着,忽然惡向膽邊生,彎腰抓起一捧雪,蹦起來扔向唐哲。
雪球砸在他圍巾上,像是一池清月被攪動,化作無數碎片。
唐哲明顯愣住了,睜大眼睛望過來,清明雙瞳裡表現出一點茫然。
“我幫你解決另一個了!”孫琬祎舉着雙手跳起來,對賀子睿說道。
她面上豪氣但心裡發怯,臉頰熱熱的,不敢看唐哲。
于是這個打雪仗組合變得奇怪起來,賀子睿興奮地撲過來拍着孫琬祎大呼仗義,而唐哲和童源兩個受害者達成了同盟。
“停停停,先别打了!”
跑到健身器材邊上,童源忽然停住腳步。
她往前方偏了偏頭,孫琬祎才注意沙坑那邊有兩個人影,頗為眼熟。
操場北西南三面的圍網外都種着大楊樹,樹枝伸到圍網裡面,落下一片陰影。因此這邊比較安靜隐秘,夜晚時會有很多小情侶過來散步聊天。
童源帶着三人躲到一旁,自己一蹬腳,麻利爬上單間梯。
“祖宗啊你小心點!”賀子睿怕她滑到,急忙扶了一把,孫琬祎和唐哲在旁打輔助。
童源比大家高出一截,将對面看得清清楚楚。
她矮下身子,偷偷說:“是大姐頭和克裡斯。”
“等等,我們偷看是不是不太好……”
然而唐哲還沒說完,就被賀子睿擠到一邊。
“他們兩個真成了?”賀子睿問。
“噓,你們小點聲!”孫琬祎怕他過于興奮,引起對面注意。
“我喜歡你,從見面就喜歡。我覺得你也不讨厭我,所以……”克裡斯詞窮了。
“所以?”蔣妍挑眉,饒有興緻地等着下文。
克裡斯想起課上老師說東亞人喜歡委婉,但他想不出有什麼委婉的表達。
“我能用英語說嗎?”他臉都快憋紅了。
蔣妍聳肩:“今天跨年夜,我沒興趣練口語。”
克裡斯撓了撓頭,眉毛聳拉下來,顯得更憨了。
“不過,既然是你的話,我不介意聽一聽。”蔣妍一笑。
“快翻譯翻譯,他們在講些什麼?”暗處偷窺的童源按捺不住好奇,死命搖晃唐哲。
唐哲無奈:“一首詩,英國作家華茲華斯的。”
“看不出來克裡斯還會這個?”童源大為震驚,克裡斯平時看起來像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美國甜心,内裡竟也是個文化人。
“難道沒文化的隻有我?”她陷入了懷疑之中 。
“兄弟,彼此彼此。”賀子睿和她拍手。
“快看。”
孫琬祎打斷了他倆的惺惺相惜,往那邊指了指。
隻見雪樹銀花下,克裡斯正将蔣妍抱入懷中。
雪落在他金色頭發上和羽絨服上,雙開門身材将人罩得嚴嚴實實,仿佛一條巨型金毛犬,歡快地撲向了主人。
新的一年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