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去文廣一看,血壓頓時又高了。
“你們在做什麼?!”他眼前一黑。
在場學生心裡一虛,到底有點怕副校長。
但是師娘站出來護犢子了。
“年輕人玩一玩鬧一鬧怎麼了?你年輕的時候不也這麼過來的?”她把小謝老師和孫琬祎等人擋在身後,“人家小謝多好一孩子,不許難為人家!”
副校長見是師娘,面色和緩了些。師娘之前一直在燕外做行政工作,熬過了好幾任領導班子,是行政系統的資深老大姐,即使是副校長也得賣幾分薄面。
“但是他們……”
“别但是了,”師娘塞給他一個鼓掌神器,“大晚上的,就當是年輕人玩玩樂樂吧,别那麼嚴肅。”
副校長瞪了她一會,覺得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
“你是不是……被他們收買了?”
師娘笑了笑:“他們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就是個廣場舞而已。難得會有年輕人參與老年人的娛樂愛好,我閨女平時都不會陪我這麼久。讓他們互動去吧,我看老李他們玩得也挺開心。”
“成了成了,開始反超了,開始反超了!”那邊,孫琬祎賀子睿童源歡呼起來。
孫琬祎等人眼見着直播間的人氣值飙升,在線人數不斷擴大。兩個直播間的差距越來越小,并最終蓋過了對方。
兩邊pk耗盡十八般武藝,對面唱最炫民族風,這邊演烏蒙山連着山外山,對面放走天涯,這邊放愛情買賣。這邊放《一步之遙》,那邊放《極樂淨土》。
問就是宅舞也算舞,照樣能跳。
大學生平時壓抑太久,活力無處釋放,發起瘋來那叫一個無人可擋。廣場舞大爺大媽到底輸在了體力有限,幾局下來累得坐台階上喘氣,更有直播着跑對面陣營去了。
阿廖沙表演完一場滑冰秀,他小時候學過花滑,隻是後來忙于學業,才沒有繼續走職業道路。文廣場地有限,輪滑鞋也沒那麼合适,但他還是表演完一套短節目,下來就被大爺大媽追問生辰八字,想着給自家和親戚家小孩介紹對象。
阿廖沙被團團圍住,最後是把一旁看熱鬧的克裡斯坑了過來替自己,才得以金蟬脫殼。
他從人群中擠出來,看見孫琬祎童源賀子睿三個人都在看熱鬧。
“克裡斯晚上回去得揍你了。”孫琬祎說。
“他打不過我。”阿廖沙說。
他問:“你們平時都這樣……嗎?”
“你問什麼,相親還是廣場舞?”
阿廖沙也形容不上來。
“我很少和這麼多人在一起玩,”他注視着被團團包圍的克裡斯,克裡斯試圖學他,想把過路的意大利小哥張骞坑進來替自己,被張骞一眼識破,躲着跑了,“感覺很幼稚,但也很歡樂。”
“啊?那你上學時有什麼娛樂活動?”
阿廖沙想了想:“酒吧、派對、社交晚宴……”
童源聽不下去了:“太上流了。”
阿廖沙說:“以前,隻有我奶奶在農莊的時候,隻有她們才會一大群人圍在一起唱唱跳跳,像你說的那種,拉着手風琴跳舞。”他對着孫琬祎苦笑了一下,“奶奶以前給我們講過她年輕時的生活經曆,但我和哥哥姐姐都不愛聽,覺得那種娛樂活動已經過時了。後來我上學了,參加過英國那邊的夏令營,也參加過其他一些活動,但和這裡都不太一樣,感覺還挺奇妙的。”
他看起來有點動容,好像很有感觸,但下一秒被賀子睿破功。
賀子睿拍了拍他,開玩笑說:“這才哪跟哪啊,跟着兄弟混,兄弟以後帶你見世面。”
另一邊,李大爺直播半天,自己舞團的人也都跑光了,pk人氣也不如對方,他傻眼了,坐在台階上垂頭喪氣。
範大姐過來,兩個老baby都累了,相顧無言。
“你們真是故意找茬啊!”他痛心疾首。
“得了吧,”範大姐翻了個白眼,“一開始得意的時候不說了?”
“你們直播倒是赢了,可惜也和你沒什麼關系了。”李大爺瞥了眼已經被學生們占據的文廣,學生們鼓掌叫好,氣氛很歡樂。
“我覺得好像被耍了。”範大姐琢磨着不對。
“文廣本來就是大家的,明明是你們先占用了公共場地。”孫琬祎這邊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她不卑不亢,有理有據地說:“大家在文廣上活動都是自由活動的,我們不曾幹涉你們跳廣場舞,你們也不能趕我們出文廣啊。”
範李二人面子上挂不住,脾氣上來又想開罵。但兩人前幾天對嗆花了太多精力,現在已經筋疲力盡,心如止水,隻想早點回家休息了。
而且現在想來,其實好多事情都是自己給自己找的。
“誰占用了公共場地?”副校長走了過來。
“沒有沒有,我們說别的事情呢。”範大姐反應過來。
但副校長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于是他還是知道了事情經過。
“這種事情确實不應該發生。”他嚴肅地說,“學校場地是公共場所,是優先提供給學生們活動的,即使是學校工作人員也不能任意侵占。”
“我們不也是為了參加區裡的廣場舞選拔嘛。”
“那學生也是為校運動會排練,你們有活動,他們也有,不能因為你們的娛樂活動耽誤了他們啊。”
副校長話風一轉:“不過呢,你們也是想要集體參與感。不如這樣吧,校運動會開幕式你們也都出個表演方陣吧,你們也是燕外的一員,為學校日常運轉做出了貢獻,學校活動也應有你們的身影。”
範李二人喜出望外,之前辛苦的排練終于有了表演的地方。
賀子睿偷偷吐槽:“這氣氛和春晚小品似的。”
童源說:“他們三個好像馬上就要一起包餃子了。”
孫琬祎說:“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副校長還挺有手段。”
之前把他當諧星了,失敬失敬。
副校長瞪他們一眼:“你們竊竊私語什麼呢?”
“沒什麼,”賀子睿反應很快,“誇您管理水平高超呢。”
十點鐘,圖書館閉館音樂準時響起,溫柔的女聲回蕩在館内,讓在館内學生們早點回宿舍休息。
唐哲收拾好書本,走下館中央巨大的樓梯。
樓梯設計成古城樓城牆的樣式,牆壁是階梯狀的,有學生曾形容走這個樓梯“像是守城将軍在城樓夜巡”。
所有人都在往外走,隐隐約約聽到有幾個人在一起聊天,說是今晚在文廣有場直播pk,特别精彩,好多人都在朋友圈刷到了。
從圖書館回男生宿舍會路過文廣,唐哲到時,直播剛剛散場。
仍然有很多人還在文廣上,禮堂外的壁燈亮着,映在廣場的磚面上。廣場中央的石刻校徽幾乎變成了白色。三兩情侶挽着手,女生依偎在男生肩頭。有剛從圖書館出來的好朋友們甜食瘾犯了,相約去小賣部買雪糕。
有人在将樂器放進随身的包裡,别人問他直播效果如何。
“完美!學長學姐們太會做策劃了!”學弟一臉迷弟樣。
視線再往前一點,唐哲看到了孫琬祎。
她正幫着收拾直播用具,尴尬不失禮貌地應付着學弟的彩虹屁。
賀子睿童源偷偷跟她說了什麼,三個人一起噗嗤一笑。
耳邊都是笑鬧聲,燈火洗去夜色,所有人都和同伴在一起。
一切都在那麼近的距離,仿佛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