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落選
政審是在運動會那天。
那天,剛表演完開幕式,各院隊伍有序退場。孫琬祎和童源在回俄院座區的路上溜了出來,又對着隔壁日語學院的賀子睿招招手,三個人一同去了學生活動樓。
部委的人已經進了會議室,順着名單挨個叫名字,沒叫到名字的就在等候室待着。
等候室裡放着三排椅子,孫琬祎一眼看見唐哲坐在第二排盡頭,靠窗戶的位子。
三人順着過道過去,占了他右邊和後邊的位置。
“恭喜啦,哥們!”賀子睿說。
“還沒出正式結果,先别半場開香槟。”唐哲擡起頭,和孫琬祎的視線對上。
“跑不了了,”賀子睿不以為然,“你總不能體檢出問題吧,我看你平時挺健康的啊。”
能參加政審就意味着已經過了筆面試,公考最難的部分就算攻克了。而政審和之後的體檢一般都能過,所以隻要不出意外,唐哲就一定會被錄取。
他對着童源和孫琬祎模仿小時代裡的台詞,“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裡,是為了我們的好朋友唐哲,我們發自内心的祝願他從此飛黃騰達”。
說完三個人笑成一團,有種不顧唐哲死活的美感。
輪到他們時,按姓氏叫人,唐哲先去談話,之後是童源,她出來之後拍拍胸脯,表示“穩了穩了”。
然後是賀子睿去,他的時間長一點,出來之後兩眼呆滞。
“我不小心把宿舍吵架的事情說出去了!”
“成事不足啊!”童源恨鐵不成鋼,“我可是全撿好的說了。”
“他們追着我問!”賀子睿捶胸頓足,還不忘給孫琬祎傳授經驗,“你覺得不妥的事情幹脆提都别提,不然肯定會被追問細節。”
孫琬祎緊張起來,忍不住閉上眼睛,心裡默默演練着之前準備好的台詞,“唐哲同學學習優秀,樂于助人,團結同學……”
唐哲看了她一眼,覺得有點好笑:“放輕松,别聽子睿吓唬你。”
“我這是提前打預防針。”賀子睿不服。
其實政審主要是審個人檔案和做背調,面審環節沒有他們渲染的那麼嚴苛。之前他們學校有個學長幫舍友做背調,不小心把舍友每天晚上打遊戲的事情說了出去,被面審的小哥哥多問了幾句。
學長以為自己要害了舍友,連忙各種找補,結果面審的小哥哥笑了笑,淡淡說了句“我遊戲等級比他高”。
後來那舍友進了部裡,業餘時間還會和那個小哥哥一起打遊戲。
童源和賀子睿在等候室揮手,目送孫琬祎和唐哲出去。
會議室門口,唐哲和等候的小姐姐說了一聲,打開門,讓孫琬祎獨自進去。
會議室的長桌對面坐了一個小哥哥和一個小姐姐,看上去都比較年輕,應該是剛參加工作沒幾年的新人。
那個男生一直在做記錄,提問由小姐姐負責。
她先問了一些常規的信息,然後問了一些對唐哲的看法,這個人平時在學校表現如何。
問題比較常規化,和孫琬祎預想的一樣,她也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盡量往好的方面描述。
“好的,”小姐姐認真地聽孫琬祎說話,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檔案,“我看到孫同學和唐同學的生源地是一個地方,你們上大學之前就認識了嗎?”
啊?
孫琬祎說:“不,不認識。”
單方面認識可不算認識。
“是嗎?但剛剛唐同學說,你們上大學之前見過。”
孫琬祎愣住了。
第一時間,眼前出現了那年高中英語比賽,候場的走廊裡,少年站在窗邊,身後是盛開的玉蘭花的場景。
她将這個場景記了很多年,那是她灰頭土臉的中學時代,第一次看到的鮮明色彩。
白色的少年與白色的花,透明的窗戶将内外兩個世界映在一張平面,仿佛是夢裡的景觀。
她以為隻有自己記得那天的事情,畢竟那天唐哲隻在入場前淡淡掃了她一眼。
之後他就走進了階梯教室,緊接着就是雷鳴般的掌聲,歡呼喝彩聲中,他當然不會再記得門外候場的另一個人。
但原來,唐哲是記得的嗎?
那他居然從不提這個事情。
“我們之前參加過同一場英語比賽,就那個時候見過一次。”孫琬祎老老實實說。
小姐姐微笑着點了點頭,繼續溫柔提問:“那大概是什麼時候熟起來的呢?”
“是去年開學的時候,我們一起參加了一個活動。”她小心翼翼回避了那次校園牆的風波。
“你們平時會一起做些什麼?”
那肯定是一起拍視頻。但這個說多了反而是減分項。部委看重保密性和組織紀律性,做up主說白了是做網紅,和部委的特質不那麼符合。
“做做小組作業,幫學校做宣傳工作,比如拍拍宣傳片。”孫琬祎決定潤色一下。
“除了學校活動以外,你們還會有什麼共同愛好嗎?”
……好像沒有。
“再仔細想一想呢,比如說看書,看電影,你知道他喜歡哪一類作品嗎?”小姐姐循循善誘。
呃,克蘇魯神話算嗎?
算了,總歸不是主流審美中的正經愛好,不适合在這種場合提起。
“好吧,我了解了,謝謝孫同學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小姐姐問完問題,溫柔笑笑,看上去有點無奈。
孫琬祎低下眼睛,擔心小姐姐誤認為自己不配合。
但他們一起談論的個人事情其實很少,大多就是拍視頻,拍視頻,拍完視頻一起去看電影,玩密室逃脫,朋友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