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到後期,一張張紙被寫得滿滿當當,她自己過了幾天再拿起來看時一臉蒙蔽,覺得自己都寫了個啥玩意,自己都都分不清補充内容的前後順序了。
而且紙張攜帶起來也不方便,等到下次等下次開會時往外一掏,四張紙被折得皺皺巴巴。
唐哲扒拉扒拉那幾張紙,努力想分辨上面寫了些什麼,但徒勞無功。
唐哲拿出自己的平闆,給了孫琬祎。
“不然……還是用思維導圖記錄吧。”他委婉地暗示道。
思維導圖将時間線清晰地體現出來。但他們的需求不止于此,因為最後是要形成腳本,需要将時間線轉化成一個個拍攝場景,并标注好每個場景所需的人物、道具和鏡頭需求。而且腳本還需要打磨,道具布景需要再修改,這些功能思維導圖都滿足不了。
于是出現了幾次同樣的問題,他們拍攝的鏡頭到最後被推翻,但是裡面的素材又可能将來會用到。他們每個人電腦上都存了幾十個文件夾,每次想廢棄素材再利用,還需要點開文件一個個播放。這樣效率太低了。
“我覺得我們的工作太亂了。”又一次看素材看到深夜,唐哲給自己灌了一杯咖啡。他手指劃過屏幕,他們創立的思維導圖密密麻麻,估計總共有幾千字,都趕得上一篇短篇小說了。
這誰看得完啊?!
“我剛剛才發現,我們昨天拍的鏡頭其實上個周已經拍過一個類似的了,等于說我們昨天白幹了。”賀子睿頂着兩個大黑眼袋。
“啊?那我要重新剪片子?”童源近乎崩潰。
“我在時間線上标注了啊,此場景可以和上周xx場景合為一個。”孫琬祎驚訝。
“你标注的時候我已經拍完了。”賀子睿翻出另一張表,上面是拍攝進度。
“誰能記住這麼多表啊!”孫琬祎怒了。
制片人也很震驚:“你們的工作模式這麼原始嗎!你們到底懂不懂項目管理啊?”
作為一個節目制作人,他一直對接專業品牌、專業班底,大牌團隊人家都有一整個團隊來把控流程和進度。不會像孫琬祎他們的小作坊模式,四個人搞定一切。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副校長坑了。
他原來還信了點網上的謠言,以為孫琬祎他們能火,背後或許有操盤手團隊,現在看來這幫年輕人就是個草台班子。
就這就這?就這居然還能拍出播放量那麼高的視頻,比他們精心制作的攝影片傳播度都高。實在是有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美感。
孫琬祎也意識到她們需要使用更科學的工作模式,于是他們上網查了半天,選了個叫做“書釘”的辦公軟件。這個軟件擁有協同工作、時間線、思維導圖、共享文檔、知識庫等很多強大功能。
他們可以用書釘,将整個項目分解成一個一個的小步驟,每個步驟裡裡再分别列出負責人、所需道具與支持和素材資料,另外再設一個待做事項清單,所有人都能查看。
通過這種方式,每個人都能看到前面一項拍攝執行到什麼進度,是否需要上下遊協調配合,如果任務完成則則進行歸檔,如果需要補拍則進入下一流程。
有了科學的管理體系,他們的效率終于提高了,并且能夠進行更加複雜的拍攝。制作人總算不至于天天恨鐵不成鋼了。
于是宣傳片腳本終于定下來,片子開頭描繪了一個民國時期的女孩,她丢掉了鳳冠和霞帔,逃離了父母給她包辦的婚事。她散開發髻,将頭發梳成兩個麻花辮,換上學生裝,毅然推開沉重的四合院大門。
她沿着胡同巷子奔跑,具有年代感的背景在她身後飛速褪去,八十年的曆史滾滾向前。
女孩的服裝從學生裝變成護士服,她跑過戰火紛飛的戰壕,跑過逃亡的人群。之後她停下來,一直響徹的炮火聲熄滅了,時間安靜下來,她換上了粗布服,拎着籃子在田間走過。她在晚上打着夜燈讀書,在村□□動中跳舞。她脫下了灰藍色的工服,關掉了轟鳴的機器,換上了色彩更明快的裙子。
八十年代新氣象,市場化的苗頭隐隐出現,世界日新月異,她騎着自行車路過一家百貨大樓,模模糊糊能看到有一家店挂着麥當勞的招牌。膽大的人嗅到了時代的東風,批發市場的倒爺開始一分一厘的積攢第一桶金。
女孩奔向世紀末的鐘聲,回歸、世貿、奧運。高樓大廈平地而起,霓虹變換,平原上的道路網逐漸密集。女孩子換上T恤牛仔,脖子上挂着志願者的牌子,自信大方地同外國人講着英語。
再然後,她的服裝變成了國風改良服裝,她舉着自拍杆在街頭漫步,周圍人在跟着x音x手街頭表演,外賣、快遞小哥騎着電瓶車穿梭在人群中,背後是金融和互聯網公司的辦公大樓。她停在湖邊,對着天空凝望,像是在像流星許願。
八十年的發展被濃縮到一個15分鐘的視頻中,視頻最後,女孩回到了博物館,隔着展櫃的玻璃,她看到八十年前的照片,照片裡她神色冷淡眼神麻木,穿着視頻開頭的學生裝。
于是她伸出了手,在遙遠的時空,八十年前的她也伸出手,他們在虛空中和對方擁抱。
感謝你讓我看到這一路的變化和成長。
從前的我是否能夠想象未來?
時光彈指一揮過,你終于變成了我期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