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7 送别

校慶結束後，又過完兩個月暑假。

孫琬祎升入大三了。

大三這一年，燕外約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要出國交換。

童源和賀子睿就在其中。

因為賀子睿的父母還想和他一起去日本旅遊一周，所以賀子睿的機票時間很早，為了送他，孫琬祎也提前一周多回到學校。

一進宿舍，就看到一個超大的旅行箱擋在面前，将狹窄的過道占得滿滿當當。

蔣妍正在宿舍裡，桌上放着幾本課本，衣櫃的門大敞，裡面幾乎空了。

“你也準備走了？”孫婉怡問。

蔣妍點點頭：“明天早上的飛機。”

“不在家多呆幾天？”孫琬祎驚訝。

蔣妍聞言冷笑：“沒必要給自己找氣受。”

正說着，蔣妍的手機響了，孫琬祎環顧四周，才發現響聲是從斜上方的蔣妍的床鋪發出的。

蔣妍的手從護欄縫隙伸進去，看都沒有看，直接扣掉電話。那手機靜了一會兒，不甘心的又響起來，直到再次被扣死。

手機鈴聲一共響了四回，蔣妍就扣了四回。但那嗡嗡的震動聲依舊堅持不懈，像是要響到天荒地老。

狹小的宿舍裡，任何風吹草動都非常明顯。

最後蔣妍終于失去耐心，抓起手機：“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會把錢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

她壓制着聲音中的憤怒，說完說完就将手機再次丢上了床，看都不看，專心收拾行李。

孫琬祎尴尬地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鈴聲再次出現。但這次響的是孫琬祎的手機。

她接通了電話，那頭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聽聲音很年輕。

“……你是小妍她舍友吧？”一接起來，那女人就開始滔滔不絕，“你能幫我聯系小妍嗎？她不接我電話，你跟她說，那什麼留學機構給她的錢，讓她留點給家裡。她一個女孩子出去能花多少錢，家裡之前養了她這麼久，她也不知道回報家裡，真是翅膀硬了……”

孫琬祎立馬将手機舉得遠遠的，像是碰到什麼怪物一樣。

啥玩意，這說的是人話嗎？

“找你的。”她對蔣妍說。

那個女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她的聲音很尖利，嗓門也大，宿舍裡兩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蔣言“噌”地一下站起來，眉目中閃過一絲兇狠。孫琬祎能感覺到她的憤怒，幾乎化成實質，從胸口一直燒到頭頂。

她搶過孫琬祎的手機，動作粗暴，指甲甚至劃傷了她的手心。

“我、說、過、了，這錢是我的，你想都别想！”她用同樣尖銳的聲音低吼回去，“還有，我警告你，不要再給我的同學打電話！如果再被我發現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氣！”

那女人被吼聲喝住，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底氣沒有那麼足了。

“你這孩子，說你幾句還說不得了？我怎麼說我也算是你媽，你還跟我頂嘴？等你爸爸回來，他要是知道了……”

“你别拿他壓我！”蔣妍才不吃她這套，“有功夫還是先操心你兒子的學習，在國際學校都能挂科，笑死個人，别等着再被退學，你就得擔心被丈夫掃地出門了！”

那個女人似乎被吓到了，尖叫了一聲“你、你怎麼敢……”就匆匆挂了電話。

孫琬祎皺眉：“你媽媽？”

“後媽。”

孫琬祎想起來，大一剛開學的時候，家長們都送孩子來報到。

蔣妍爸爸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因常年被酒氣熏陶，臉上總有種颠三倒四的醉意。

他後面跟着一個年輕漂亮，打扮很時尚的女人，那女人懷裡抱着一個孩子。那小孩已經七八歲了，還被他媽媽抱在懷中，一雙眼睛賊溜溜的轉着。

孫琬祎剛把箱子放到自己床位邊，他就伸手來揪她的頭發。

李小琪啪地把他手打掉，那小孩兒卻嘻嘻哈哈的笑着，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尴尬，轉頭又想去抓謝夢雨腕上的手串，惹得一宿舍女生都很煩他。

孫琬祎大概也能猜到那女人說的錢是怎麼回事，

她說的錢是留學生補助，蔣妍選的這個留學項目，每個月都有1000美元左右的補助，他們出去交換一年，加起來有大幾萬人民币。

這筆錢是臨出國前由留學基金委員會一次性發放給他們的，蔣妍後媽八成是看到這筆錢眼饞了。

孫琬祎問：“她想讓你把錢寄回去？”

蔣妍挑眉：“做她的美夢。”

後媽覺得蔣妍用不了這麼多錢，在國外節省節省，就能餘不少補貼家裡。蔣妍父親是做生意的，收入時好時壞。

而最近經濟形勢比較艱難，有時候資金周轉不開。所以她生了讨好蔣妍爸爸的心思，想借花獻佛，顯示自己有多麼體貼丈夫。

沒過一會兒，電話又打了過來。

“喂，孫姑娘嗎？不好意思，剛才我們家小妍無理取鬧，讓你見笑了。”還是蔣妍後媽，這次她學乖了一點，刻意壓低了聲音，“你現在是單獨在嗎？”

孫琬祎直接轉過手機屏幕，給蔣言看上面的号碼。

“開免提。”蔣妍用口型說。

她的面色陰沉如水。

于是孫琬祎點開免提，讓那個女人的聲音在宿舍回響。

“小妍這丫頭越來越沒禮貌了，你評評理，我難道不是為她好？我們平常給她吃給她喝，她現在手裡有錢了，補貼家裡有什麼不對？我也不是貪她的錢，是看她平時和她爸關系不好，想讓他們父女倆改善關系！”

那人咽了口唾沫，再說話時，充滿了不懷好意的猜測：“……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能用多少錢？别全是用來和男人約會了！對了，她還有個男朋友，要是沒錢了，可以和男友要啊！男人不出錢，還跟他談什麼？唉，你說小妍這孩子，中學性格就怪，和男的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