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琬祎毫不客氣打斷了對方:“阿姨,如果您是來找我說這些,現在可以閉嘴了。這是您自己家裡的事情,我沒有義務替您解決家庭矛盾。而且,”
她握着手機,語氣冷靜:“蔣妍是我的朋友,還煩請您說她的時候注意一點,請不要诋毀我的朋友。”
她摁掉了紅色的挂斷鍵。
蔣妍有點意外,挑起一邊眉毛:“硬氣起來了?”
她印象裡孫琬祎一直是個不太愛出頭的人,會每次在别人征求意見時固定給出“随便”“我都行”的回答,像是永遠沒有自己的主見和脾氣。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孫琬祎聳肩。畢竟過去一年經曆了不少事情,不能指望她還像以前。
蔣妍保持着挑眉的動作,玩味地看着她。
忽然,她笑了笑:“出去走走嗎?”
“現在?”孫琬祎看了眼窗外黑咕隆咚的夜晚。
“嗯,明天就走了,再看看祖國的星星。”
“說的好像國外的星星不是同一批似的。”孫琬祎嘴上說着,但還是麻利的套上了大衣。
暑假還沒結束,校園裡空空蕩蕩。圖書館倒是燈火通明,裡面全是考研的學生在埋頭苦讀。
8月末,風中還留着夏季的餘熱,但操場上的綠蔭草坪已經泛起潮濕的涼意。
“明天就走啦。”蔣妍攤開手腳,在綠蔭地上躺下來,長發和身上的皮衣鋪散開,仰頭望着上方星空。
“不等等克裡斯嗎?”孫琬祎也坐下來。
克裡斯暑假報名了學校的志願者項目,去了某偏遠地區做英語支教,估計到開學才能回來。
“哦,我們分手了。”
孫琬祎一愣:“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這不明擺着嗎?”蔣妍聳肩,“我出國交換半年,和他橫跨了半個歐亞大陸,兩個人異地戀這麼久,太難了。與其等到一方堅持不下去出軌,不如早點分了,這樣沒有牽挂。”
“這是他說的?”
“我說的。”
孫琬祎不以為然:“但他上學期就知道你要去留學了,但他從沒反對過。”
言下之意是,克裡斯早就有心理準備他和蔣妍會異地,要是覺得堅持不了,那時候就該提出這事了。克裡斯既然沒提,說明他能堅持下來,異地這件事不會影響兩人關系。
蔣妍卻說:“當年我爸爸就是出去做生意,在外面,認識了現在這個女人。那年過年回家,他就和我媽媽離婚了。男人嘛,靠不住的。”
孫琬祎沉默。
“不說這個了,”蔣妍在草地上翻了個身。她枕着胳膊,擡眼看孫琬祎,“你明天會去送我嗎?”
孫琬祎點頭:“會的,明天童源和賀子睿也要走。”
蔣妍眯眼:“我就知道,我隻是順帶的。”
“……”
“行了,我就順嘴一問一看你為難的那樣。”蔣妍看出她的窘迫,頭向後仰,歎氣,“還以為你已經硬氣起來了呢,總是不會拒絕他人,可是會很吃虧啊。”
孫琬祎說不出話,幹脆也在草坪上躺下來,和蔣妍并肩躺着,胳膊壓着胳膊。
“小琪好像是下周走,我不知道具體時間,但我聽見她和董佳佳一起商量機票的事情。”蔣妍忽然說。
孫琬祎點點頭,董佳佳是她們學院的年級第一,在這個人人都抱着手機刷短視頻的年代還堅持抱着紙質書讀文學名著,是個非常認真專注的女孩子。
挺好的,大家都有了各自的方向,有了新的能夠并肩的朋友。
即使不再告訴她。
夜晚的月亮很亮,亮得晃眼。
“唐哲也不打算出國嗎?”蔣妍忽然又問,“我記得他有競賽出國名額,即使部委落選,也是可以走競賽出國名額的。”
學校為防止頭部學生壟斷所有資源,規定所有學生公費出國和部委遴選兩個項目隻能參加一個。但唐哲還參加過語言競賽,競賽也有出國名額。
但無論卡哪個bug,唐哲媽媽都不可能放兒子出國的。
“你放棄交換名額,不會是為了陪他吧?”蔣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孫琬祎猛不丁被提到,臉頓時紅了:“你怎麼知道我和唐哲……”
“就你那樣,傻子才看不出來。”蔣妍翻了個白眼,轉而驚恐,“不會真是為了他吧?戀愛腦可要不得,為了跟男人連前途都不要了,比謝夢雨還拉了?”
孫琬祎無語:“……我以為你對他印象不錯。”
“說實話,大一時候crush過。”(指有過好感、心動過)
“……”
“我可沒和你搶男人的意思。”蔣妍翻身到另一邊,像是生怕跟孫琬祎有什麼肢體上的接觸,“我不要你明天送我了,戀愛腦會傳染的。”
“不,不是因為他。”孫琬祎沉默一會兒,“但我确實喜歡他很久了。”
“你真是執着,在一個人身上堅持那麼久。”蔣妍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可做不到。人在世上遇到那麼多人,每個人都湊合能活,憑什麼高中認識的一個人就認定一生了呢?”
“也許是因為,他确實很好?”孫琬祎輕聲說。
“也許是因為你見的人還不夠多。”蔣妍翻了個白眼,“别把自己放在低姿态好不好,都是一個學校的,誰比誰差到哪去?你看上他也是他的榮幸。”
孫琬祎笑了笑,挺奇怪的,她大一完全想不到能和蔣妍和平共處。蔣妍看上去總是很忙,忙着修輔修課程,忙着去Date,去參加party,她看上去永遠風風火火,奔赴前程,似乎不會為身邊任何人駐足。孫琬祎每次和她說話都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耽誤大姐頭去趕赴什麼時尚晚宴。
然而此時,蔣妍正在憤憤不平地和她說唐哲壞話。
“令人震驚,你居然是在幫我說話。”孫琬祎說。
“因為你是我朋友,他可不是。”蔣妍回答。